言情小说吧【m.yqxsb.com】第一时间更新《子苓向南方》最新章节。
“把冷库温度调到零下二十度。“苏瑾扯开杀手嘴里的布团，枪管抵着他残缺的牙龈，“要是她有事，你会变成解剖课最完美的渐冻症标本。“
防弹车碾过三个红灯冲进私立医院地下通道，苏瑾的铂金指甲掐进夏子苓虎口旧伤。感应门层层洞开，浓重的当归味裹着CT机启动的嗡鸣涌来。穿白大褂的老者抚过夏子苓右腕纱布，腕表上的蛇形浮雕硌得她脉搏发青。
“海马体萎缩区域在扩大。“全息投影里灰白物质如融化的雪糕，老者指尖戳着杏仁核附近的阴影，“这些蓝点都是神经突触断裂的痕迹，像被火烧过的蛛网。“
苏瑾扯开真丝领巾缠住夏子苓渗血的发梢，冰裂纹釉面茶杯在掌心裂成瓷片：“三年前你说药物能控制！“
“她最近接触过CRISPR试剂。“老者调出基因图谱，螺旋链上突变的红色光点正在啃食蓝色标记，“有人在她常用的安神香里混入基因诱导剂，加速了神经元凋亡。“
夏子苓在消毒水味里睁开眼时，望见窗外飞过的医用无人机拖着淡蓝尾焰。苏瑾蜷在真皮陪护椅上补妆，睫毛膏晕染成林夏最爱的烟熏妆，指间转着的银色U盘刻着青岩镇矿井坐标。
“我让温言把杀手送缅北实验室了。“唇膏划过下唇像道新鲜伤口，“等你脑电波稳定些，可以亲自审他脊髓里植的芯片。“
监测仪突然发出锐鸣，夏子苓按住太阳穴凸跳的血管。记忆碎片如锋利的CT片在颅骨内翻搅——林夏被拖进冷库时反手比划的手势不是求救，是让她快逃的暗号。
“给我三个月。“她扯掉贴在胸口的电极片，胶布撕脱表皮的声音让苏瑾皱眉，“等剧组杀青......“
玻璃药瓶砸在防弹窗上迸成冰花，苏瑾掐着她下巴灌下褐色药汤。三十年野山参的苦味混着曼陀罗汁，在舌根烧出短暂的清明。
“你当自己是九命猫？“翡翠镯子磕在床头柜发出闷响，苏瑾从鳄鱼皮包甩出份股权转让协议，“下周记者会宣布我接手公司，你给我滚去瑞士疗养。”
消毒水的气味像蛛网般粘在鼻腔深处，夏子苓盯着输液管里缓慢下坠的气泡，那些透明的圆球在日光灯下分裂成无数个林夏的眼睛。床头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金属外壳上扭曲成十八岁的模样——那时候林夏正踮脚往她耳朵里塞栀子花，说医院的消毒水味要用花香腌入味才不刺鼻。针头在静脉里突突跳动，她数到第七个气泡炸裂时，听见走廊传来十二厘米高跟鞋敲击地砖的节奏，温言独有的三长两短，像摩斯密码的求救信号。
“氟西汀加量到40mg了？“温言的声音裹着香奈儿五号的气息劈开空气，病历本摔在床头柜上的力度震翻了梅子汁。深紫色的液体顺着塑料杯壁往下淌，在白色被套上晕染出青岩镇地图的轮廓。夏子苓的右手神经质地抽搐，指甲抠进掌心那道月牙疤——林夏教她握笔时留下的，此刻正渗出细小的血珠。
温言涂着勃艮第红甲油的手指划过医嘱单，在“NZL-2015“的编码上停住：“海马体萎缩32%，颞叶有异常放电，你当我是法医楼那个实习生？“她突然扯开窗帘，正午的阳光像手术刀剖开病房，夏子苓瞳孔里映出的却不是窗外的梧桐树，而是解剖室白炽灯下林夏发青的脸。十七只麻雀撞在玻璃上的闷响中，她看见温言耳后的碎发正在变长，渐渐缠成林夏临死前散开的麻花辫。
“顾南彻知道吗？“温言把碳酸锂药片拍进她掌心，铂金尾戒在药片上留下细小的凹痕。夏子苓的舌尖尝到血锈味，那些白色药丸突然变成林夏失踪当晚喂她吃的退烧药，糖衣在胃酸里融化的灼烧感顺着喉管爬上来。她伸手去够呼叫铃，指尖却触到温言腕间的转运珠——五年前林夏用手术线编的，此刻正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勒出淡红的沟壑。
心电图纸突然疯狂吐出一串尖峰，夏子苓的视野开始分层。温言背后的白墙渗出暗红色血管纹路，输液架扭曲成青岩镇诊所的十字架，而真正的十字架此刻正钉在幻觉里林夏的掌心。她听见双重心跳声，自己的68次/分，还有温言藏在羊绒外套下的92次/分，两种频率绞成仁和医院太平间冷柜的嗡鸣。
“你闻到了吗？“夏子苓突然抓住温言的手腕，医用胶布在对方昂贵的丝绸衬衫上留下碘伏痕迹，“当归混着曼陀罗，他们在熬孟婆汤。“她的指甲掐进温言戴了七年的浪琴表带，表面玻璃裂开的纹路与林夏头骨CT片的骨折线完美重叠。监护仪警报声里，她看见温言的眼角长出细密的尸斑，耳垂坠着的珍珠变成浸泡福尔马林的义眼。
温言反手扣住她的脉搏，律师特有的精准力道：“上周三你去过医学院标本库。“铂金钢笔尖挑开她病号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新添的淤青——那晚她跌倒在林夏的解剖台前，撞翻了装着眼球的玻璃罐。“渡鸦的轮椅碎片上有你的皮屑组织，顾南彻的婚戒掉在防空洞排水口......“温言的声音突然卡顿，像是老式录音机被按了暂停键，因为夏子苓的左手正握着静脉留置针，殷红的血顺着透明软管倒流进输液瓶。
“他们在用CRISPR修改记忆。“夏子苓盯着血珠在生理盐水里舒展成胚胎形态，“林夏的肝脏标本里藏着逆转录病毒，渡鸦的机械义肢......“她突然噤声，温言的铂金钢笔不知何时抵住了她的颈动脉，笔帽上的山茶花纹章泛着冷光——和苏瑾送给王总家属的当归礼盒上的一模一样。
走廊传来轮床碾过地砖的声响，混着护工哼唱的童谣。夏子苓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林夏老家的采茶调，每个转音都带着青岩镇潮湿的红土味。温言忽然扯开她的枕头，藏在棉花里的试药记录雪花般飘落，每张纸都浸透了CRISPR药剂的荧光蓝。“2015年12月24日，林夏静脉注射编号NZL-2015-C的基因编辑药剂......“温言的声音像是从深海里浮上来，“你以为删了仁和医院的电子档案，就能把她的死亡时间提前三年？“
夏子苓的右手痉挛着打翻药盘，不锈钢器械坠地的脆响中，她看见十八岁的自己正隔着ICU玻璃抚摸林夏的输液管。那些淡绿色的营养液此刻正在病房地面蜿蜒，爬成青岩镇器官运输路线的形状。温言的高跟鞋踩住一张试药记录，鞋跟碾碎“李建军“的签名：“那个群演根本不是林夏的哥哥，他是黑市医生的儿子，你早就知道......“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截断指控，顾南彻为剧组录制的早安铃声在死寂中炸开。夏子苓的瞳孔里倒映出双重画面——现实中的手机在床头柜振动，幻觉里的诺基亚1110正在林夏染血的掌心闪烁。她按下接听键的瞬间，听见双重声音：顾南彻说明天探班带梅子汁的温暖声线，以及2015年平安夜林夏最后的喘息：“苓姐...冷链编号是......“
温言突然夺过手机砸向墙壁，飞溅的碎片划过夏子苓的脸颊。血腥味唤醒了某种原始记忆，她看见自己蜷缩在广告公司阁楼，林夏用缝衣针挑出她掌心的玻璃渣，血珠滴进康师傅泡面汤里。“你连幻觉都分不清了。“温言扯开她的病号服，腰侧手术疤痕正在渗出淡绿色液体——和防空洞里融化的CRISPR药剂同色。“他们在你脊柱埋了纳米芯片，脑电波被篡改了......“
夏子苓突然笑出声，笑声惊飞窗外栖息的乌鸦。她扯下心电监护贴片，电极在胸口留下蝴蝶状的红痕：“你闻不到吗？“指尖蘸着渗出的药液在床单上画基因链，“苏瑾的香水混着王总的金牙锈味，渡鸦的轮椅液压油......“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温言正用钢笔尖挑开她后颈的纱布——那个植入纳米芯片的伤口里，蜷缩着一只被CRISPR编辑过的蜘蛛，八只复眼泛着NZL-2015的荧光编码。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南彻带着梅子汁的香气撞开房门。夏子苓的视网膜上同时映出两个他：现实中的他戏服未换，人造血浆在领口凝成褐色的花；幻觉里的他穿着白大褂，胸牌上写着“1992年实习医师“。温言迅速用病号服盖住她后颈，高跟鞋清脆地转向顾南彻：“明天转院去苏瑾的疗养中心，那里有......“
“有能洗脑的CRISPR舱？“夏子苓突然咬破舌尖，血腥味暂时冲淡了幻觉。她盯着顾南彻无名指上消失的婚戒，那里留着道新鲜的疤痕——和防空洞逃生那晚的伤口位置一致。“你们都在剧本里，“她蘸着血在床单写摩斯密码，“林夏是女主角，我是随时可以删改的替身......“
顾南彻手中的保温杯突然炸裂，梅子汁在墙面泼出仁和医院的平面图。他染血的指尖抚过她眼下的乌青：“记得拍爆破戏那天吗？你说烟尘里能看到林夏的脸。“他的白大褂下摆扫过满地药片，听诊器不知何时绕上了她的手腕，“当时我看见了，但那是逆向认知干扰......“
温言突然掀翻医疗推车，哔哔作响的除颤仪在地面滑向病房角落。她扯开顾南彻的戏服领口，锁骨下方本该是山茶花纹身的位置，此刻浮现出与夏子苓后颈相同的蜘蛛图案：“NZL项目需要双宿主，你以为自己逃得掉？“铂金钢笔尖抵住他跳动的颈动脉，“2015年平安夜，你在仁和医院地下室做了什么？“
夏子苓的耳膜突然灌满海潮声，监护仪上的心电图扭曲成青岩镇海岸线。她看见十八岁的顾南彻蜷缩在急诊室角落，耳后缝着卡通创可贴，怀里抱着被血浸透的乐队海报。林夏的银镯从她腕间滑落，撞在地上发出空灵的颤音，CRISPR药剂从镯体裂缝渗出，在地面汇聚成两个纠缠的DNA链——分别刻着她和顾南彻的名字缩写。
“记忆移植......“她突然呕吐出淡绿色液体，里面游动着肉眼可见的荧光微生物，“林夏的肝脏不是移植，是记忆载体......“温言的浪琴表带突然断裂，表盘弹出全息投影——1992年手术室里，她的母亲正在给某个女婴注射紫色药剂，而站在阴影里的助手分明长着苏瑾的脸。
顾南彻突然哼起广告曲旋律，手指在梅子汁的残渍里写化学式。夏子苓的瞳孔随着他的笔画收缩，那些分子式正在重组她破碎的记忆：林夏不是死于2015年，而是作为NZL项目的初代实验体被冰封至今，所有死亡证明都是反向植入的虚假记忆。温言的尖叫声中，病房的消防喷淋突然启动，水雾里浮现出林夏被CRISPR编辑过的脸——二十岁与三十岁的面容在雨帘中交替闪烁。
“他们需要健康宿主的痛苦作为培养基。“顾南彻的听诊器贴上她心口，金属胸件冷得像林夏临死前的指尖，“你每崩溃一次，林夏的克隆体就成熟一分......“他的白大褂在潮湿中泛起尸斑似的霉点，纽扣脱落处露出肋骨上的条形码——与器官运输箱上的冷链编号一致。
夏子苓的右手突然有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它自动抓起碎玻璃在墙面刻公式。温言扑过来制止时，发现那些数学符号正是黑市医生藏在试药记录里的密码。走廊传来苏瑾特有的沉香木高跟鞋声，混着保镖的无线电杂音，但夏子苓已经听不见了——她的耳道正渗出CRISPR编辑过的蜘蛛丝，在晨光中编织成巨大的脑神经网络，每个节点都闪烁着林夏不同年龄段的笑容。
晨光像把钝刀割开眼皮，夏子苓盯着天花板，耳畔残留的警报声化作窗外麻雀啄食空调外机的轻响。右手静脉的留置针头微微发烫，现实世界的触感顺着塑料软管爬回大脑——没有倒流的血珠，没有CRISPR药剂的荧光，梅子汁的污渍在雪白被套上只是块普通的紫斑。她数着吊瓶里匀速坠落的气泡，第三十九滴时终于敢转动脖颈，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床头柜切成十二道金线，恰好框住保温杯盖凝结的水珠，像枚被驯服的月亮。
指尖抚过锁骨下方，手术疤痕平整干燥，没有渗出的淡绿色液体。心电监护仪的波纹安稳得近乎慵懒，68次/分的数字在晨光里泛着超市标签般的廉价反光。她忽然蜷起右手指节，月牙疤处传来真实的刺痛——林夏教她握钢笔时划伤的口子早已愈合成浅白纹路，此刻却渗出几粒新鲜血珠，带着人间该有的铁锈味。
门外飘来84消毒液的气息，混着走廊尽头早餐车的米粥香。夏子苓的脚趾在被单下动了动，帆布鞋整齐地摆在床尾，鞋带系着温言教过的外科结。窗台上那杯梅子汁结着薄霜，吸管弯折的角度与顾南彻某次探病时留下的咬痕分毫不差。她伸手去够呼叫铃，不锈钢按钮的冰凉触感刺破最后一丝恍惚，那些CRISPR蜘蛛与全息投影如退潮般缩回记忆的裂缝。
风掀起窗帘一角，梧桐叶的影子在瓷砖上跳方格。夏子苓数到第七片叶子翻转时，听见护士站传来晨间新闻的模糊声响，女主播正用播报天气的语调说着“青岩镇器官贩卖案告破“。
苏瑾走进来，看见夏子苓已经醒了。
“你的人已经把事情解决了？”
苏瑾点头。
夏子苓这下也算是放心了。
“我的病情你是不是告诉了温言。”
是肯定句，苏瑾也点头肯定了她心里的答案。
她就知道苏瑾一定会说，幻觉还真是荒唐。
只是她没想到苏瑾把这件事还告诉给了顾南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