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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正月扫陈布新前一天的晚上,皓月当空斗转星移。
麦克拖着抖动的双腿艰难的移动在通往热波山脚的田野小路上。他总是特别擅长让他的胆量和那全身但凡遇个风吹草动就立马僵直的汗毛做出极佳默契的配合,于是即便每趟的夜路都很艰难,他却依然热衷于在夜路当中行走。
恰逢其时,天色骤变,月亮突然在云块间拼命逃窜,天狗紧追不放。可是光逃跑就算了,还一个劲把整座的峡谷和成片的天也给带上。后来的麦克说:那晚的月亮像挂在村尾迪厅天花板上的跑马灯,各种颜色的光束带着冷气从云块缝隙里像机关枪的子弹一样胡乱的扫射出来,所及之处山水鸟兽鱼虫无一幸免,险些把江边那两座封印着男恶魔和已经被劈成两半封印着女妖怪的巨石打出了人样。注意,是“妖怪”和“恶魔”,而不是众所周知的“阿飘”,等级可是很高的。
封印着男恶魔的大石头躺在一棵巨树下,脊梁上有一道水渠那么大的伤疤,正面成片刻着心经咒文。巨石本身就比篮球场还大,可是连盛夏的灼炎烈日也拿他没有丝毫办法,大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恶魔躺在那可舒服了;倒是靠江的女妖怪,被拦腰劈成了两块不说更没个遮风挡雨的。不过只要是当过小孩的都有经验,大人们清一色的管教:可千万不能往两个石头上爬,里面关着专门吃人的妖怪噢。对于这段话大家都深信不疑,因为麦克至今也没见过有爬上顶去的人,所以大人们也怕鬼怪。
不过一会儿间,天狗就累成了狗,月亮在一块稍大的空地上放慢了脚步,江面心领神会,让浪涛带出月光的皎洁兄弟,空地周围的云也跟着变幻成各种颜色和各种姿势的天兵天将。大伙儿虽然迟到了,不过还算义气!
于是在很久的后来,麦克还是特别想告诉他的伙伴们,真正的七彩祥云是午夜十分才会现身附带着异灵的云,是那种添了月光添加剂的浪涛和云彩的混合物,是刚染了颜料又被天狗咬碎的布条,是陈列在广寒宫围墙边上的围裙看着她是冷的。
整片天彩色的光倒是让夜路不需要手电筒也能依稀看得清些,麦克拍了拍胸脯,刚才天狗VS月球的高潮部分他有点被吓住了。教形意拳的老卢师傅说过,人怕鬼是因为体内的电流发生了紊乱,而电流的发源地是心脏,只要在你被吓破胆两腿发软的时候拍打中丹田把频率给调整一下就ok。还可以拍手,手心可是心经的经络交汇点,搞定这个枢纽站阳气直冲天灵盖。但麦克从不敢拍手,他怕鬼们误以为他在欢迎各位,连拍胸脯的动作都是偷偷摸摸的,装作咳嗽然后趁鬼不注意瞅准时机拍两下胸脯,每次他都生怕哪个步骤没表演到位就被鬼们发现了。他也不怎么敢念莲花心经,白骨精龇牙咧嘴掐唐僧那段镜头绝对是影子,要再把无关紧要的哪位孤魂野鬼给惹毛那可真就玩完了。
其实老桥到山脚的路程只有憋一口大气就能轻松冲刺的距离,而且麦克那时候练格斗已经有些年头了,除了身体倍儿棒而外没啥其他特别的好。就在他信心满满决定拯救那颗软弱心脏的时候,某个傍晚上村的渔哥晴勇说:“阿飘那玩意儿,可是个麻烦货。你打拳吧,人家是影子;你跑吧!人家会飞;你装死人家又能进你脑子嘞”。
哎哟喂!先前怕起鬼来双腿弹弹三弦就罢,现在可好,像被面杖擀圆拖起来的面饼,硬不起来啊。
那段时间的麦克告诉大家:等来年发大财了,乡间小路得安上密密麻麻的探照灯!
在快挪离峰哥和益西二爷两家的田间时,通往江边沟渠的方向出现了两坨白色的东西,麦克一愣。
“嗨!是人是鬼”?麦克大吼一声。
好吧!祸从口出!本着声势先给自己整点架势来着!
两坨白色的物体随声扭了一扭。
这可杵在了麦克作为一名拳手的逆鳞上,光速后滑步,麦克在空中就规整好了比打比赛时候还要到位的格斗抱架,他完全的被激发出了新的潜能。
麦克后滑步的落脚点恰好是峰哥家刚翻耕好的地。满地的土块此刻都变得趁手了,有带着转身力比小李飞刀还具有杀伤力的、有附加了甩鞭效应像武侠片里血滴子一样旋转起来的。言而总之土块们的密度一并像加特林枪膛里的子弹一样,被灌满了能量肆无忌惮没有间断地朝那两个扭了一扭的白色物体飞去,精准无误。
“嘣嘣嘣”
“嘣嘣嘣”
“嘣嘣嘣”
…………
那种用凹着的掌心可劲拍你脊背的声音能理解吗?或者说是没开封的一整包水泥从你家二楼扔下来砸在一楼地板上砸出的声音!就是每一个土块落在两坨白色物体上分别发出的回音。
峰哥家大半块的田里大的小的能抓住和能握住的土块们都被麦克射击了出去,击中靶心的被弹回在了强哥家的田里,擦边的砸在了勇哥家的田里。落在强哥家的田里的土是稀碎的,落在勇哥家田里的土是成块的。据说后来峰哥的妈寻迹追踪之后作为受害者在村头的情报机构里判了强哥和勇哥的妈偷窃之罪。两个妈妈哑口无言,她们站在田头一块儿纳闷,她们听说过天上有掉馅饼的事,可是她们赶上了天上掉土的事。她们坐在峰哥家的田边的田埂上望向确凿证据。
终于,她们共同发现了视线尽头关着女妖怪和男恶魔的那两座石头。
水落石出,一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这个发现一直烂在了她们的肚子里,她们坚信这是一件极其不好的惩罚。
在确信已经对目标物体做了足够棒的损害之后,麦克稍作停顿,他得进一步观察敌情。他发现在扫射的过程当中两坨分别白色的东西合体成了一坨稍大点白色的东西。麦克抓住和握住两块土,屏息凝视降低重心,做好了时刻作战的准备。
在好像有风和好像没风之间抉择的时候。那坨白色的合体东西重新分成了两坨白色的东西,分身后其中一坨没有动,分出来的那坨白色的东西首先是变巨大了,其次就是飞过来还是飘了过来。
麦克极其平静的念出了声:“这是真鬼!”
麦克没有做任何考虑,撒腿就跑。他拥有了和星爷被包租婆追赶时候像风火轮一样能使尘土飞扬起来的步伐,手臂摆动的速度也如出一辙。可是,不对劲的是当白色的东西飞过来还是飘过来的时候,麦克突然发现自己手臂和腿甩动的频率没有结合出跑步时那该有的姿势了。
他俯身一看。
“额”!
原来是腿没动!
麦克使劲的拽腿,这是此刻他唤醒双腿能做唯一的努力,可是腿神经早就无影无踪,留下彻底罢工的肌肉和骨头陪着麦克。
双腿才罢工,白色的东西就出现在了麦克身旁,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麦克确信刚才肯定是看错了,东西既不是飞过来也不是飘过来的,而是像电视镜头里同款的鬼一样瞬移或者闪现而来的。
分身而来搭在麦克身上那只白色变高的东西轻声细语和蔼地说:“老弟,快回家吧”!
“呀呀”麦克的嘴回答道。大致是闪现的大白施法操控了麦克的上巴和下巴,腮部肌肉和舌头不需要运转,两个字的音节也是在口腔里播放的。
在听到麦克那尝不出味的回答后,接着大白解开了封印住麦克的双腿。估计是担心麦克又继续做无谓的抵抗,大白顺道锁住了麦克的两条胳膊。麦克只好遵命,用分解的移动姿势离开了现场!
麦克和两个认罪的妈妈一样,这件事锁进了他的肚子里。即便在记不上数的很多年以后,他依然生怕像岛国猛鬼剧情片里的镜头一样,把秘密说出来的一刻就是那只好鬼再次现身变成恶鬼来掐他脖子的时候。
那晚他不敢去看那只好鬼的脸的形状,在之后的生活里,他也不止一次想告诉大家:“遇见鬼的时候是叫不出声喉咙是僵硬的,腿的灵魂会被抽走胳膊也会被鬼施法无力动弹,还会被脑子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是黑的”
麦克也确信无疑:你打拳,人家是影子;你跑人家会飞是逆耳忠言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