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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晨雾还未散尽，张珂抱着错题本穿过操场时，看见王敏正在银杏树下跺脚取暖。她浅蓝色的羽绒服兜帽上沾着露水，怀里抱着的牛津词典封皮都磨出了毛边。
“给！“张珂把捂在怀里的豆浆塞过去，塑料杯壁立刻蒙上白雾。他们选的位置是林子里最平整的石桌，上面还留着不知哪个年级刻的棋盘格子。王敏从书包里掏出保温杯时，张珂闻到淡淡的红枣香。
“先从数学开始？“王敏翻开满是折角的练习册，钢笔尖在某道几何题上顿了顿。张珂发现她的笔记本边缘画着小小的篮球，用四种颜色的荧光笔标着重点。当他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时，一片银杏叶恰好落在证明过程的关键位置。
“你看，就像突破防守时的变向。“张珂用铅笔尖戳着图形，“这个动点P的轨迹，其实就是假动作的路线。“王敏的睫毛在晨光里颤了颤，突然抓过草稿纸在旁边画起战术图。两个交叉的三角形在秋阳里重叠，惊飞了躲在词典后取暖的麻雀。
日头升高到树梢时，石桌上已经铺满演算纸。王敏从保温杯倒出深褐色的液体，推给正在抓耳挠腮的张珂：“妈妈煮的桂圆茶。“甜味顺着喉管滑下去的瞬间，张珂瞥见她手腕内侧贴着的膏药——上次篮球赛留下的淤青还没完全消退。
轮到英语补习时，王敏变魔术似的掏出一叠手写卡片。“你记《水调歌头》不是用Rap吗？“她晃了晃印着歌手海报的卡片，“试试把时态变化编进歌词。“张珂跟着哼唱的时候，发现王敏在“第三人称单数“旁边画了个抱着篮球的小人。
正午的阳光穿透层层银杏叶，在石桌上洒下晃动的光斑。王敏母亲送来的便当盒还带着余温，桂花糖藕的蜜汁渗进米饭里。张珂咬着藕片含糊不清地问：“你昨天物理最后大题做出来没？“
“卡在能量守恒那里了。“王敏用筷子尖在桌面比划斜面模型，张珂突然抢过她的钢笔，在便当包装纸上画起受力分析图。油渍渗进墨迹里，把原本规整的公式晕染成抽象画，两人却因为这个意外发现笑作一团。
下午的风裹挟着凉意袭来时，王敏正在讲解定语从句。她的声音突然被树梢的响动打断——有只松鼠抱着松果从他们头顶跳过，震落无数金黄的银杏叶。张珂伸手接住一片完整的叶子，发现背面用蝇头小楷写着英语单词。
“上次月考的完形填空...“王敏话说到一半，忽然翻开词典某页。泛黄的书页间夹着干枯的紫罗兰，英文例句旁用红笔标注着：“张珂式解法→联系生活场景“。她耳尖微微发红的样子，像极了被秋阳晒透的枫叶。
暮色渐浓时，他们开始收拾满桌狼藉。张珂的错题本里夹着王敏手写的语法口诀，王敏的笔记本上多了几页战术图解式的数学笔记。当最后一片银杏叶飘落在单词卡上时，远处传来保安催促离校的哨声。
“明天还来吗？“王敏把保温杯收进书包，发梢沾着不知何时落上的蒲公英。张珂正踮脚去够卡在树杈上的草稿纸，闻言差点摔了怀里的篮球：“考完试教你三步上篮的绝招！“
路灯次第亮起时，两个拖长的影子在林间小径上交错。王敏的羽绒服口袋里露出半截耳机线，张珂的篮球规律地撞击着地面。他们谁也没注意到，某张飘进垃圾桶的草稿纸上，油渍与墨迹交融成的图案，恰似银杏叶的脉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