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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的挂钟滴答声被成倍的放大。张珂的钢笔尖悬在数学卷最后一题上方，草稿纸边角画着潦草的抛物线——这原本是昨天和王敏复习时，用篮球投掷轨迹模拟的函数图像。前排突然传来椅子腿摩擦地面的锐响，他手肘一抖，笔尖在卷面上戳出个小墨点。
王敏正在检查英语作文，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浅蓝色护腕。医用纱布边缘新渗出星点血迹，是今早拆石膏时扯到了结痂的伤口。当监考老师经过第三排，她突然用修正带涂掉某个介词，白色液体在阳光下泛起珍珠般的光泽。
“还有五分钟。“
提醒声惊飞了窗外银杏树上的灰雀。张珂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发现自己竟在几何图形里画出了王敏常用的突破路线。修正带滚过卷面的沙沙声连成一片，像春日急雨打在塑胶跑道上。
交卷铃炸响的瞬间，王敏的钢笔帽弹到了过道上。张珂俯身去捡时，看见她帆布鞋侧面用荧光笔写着极小的一行公式，融化的雪水在地砖上蜿蜒成神秘的符号。
走廊顷刻间沸腾如滚水。张珂被人群推挤到储物柜旁，后颈突然贴上冰凉的金属罐。“冰镇乌龙茶。“王敏晃了晃易拉罐，袖口沾着蓝墨水的右手正在空中虚画辅助线，“动点P的坐标你取的多少？“
“（2√3，π/6）“话音未落，王敏已经用口红在消防栓玻璃上列起算式。正午的阳光穿过她蓬松的发梢，在算式末尾投下颤动的光斑。几个数字跃入视线时，张珂感觉胃部轻轻抽搐——他们的解题思路出现了分岔。
英语科代表抱着录音机经过时，王敏突然拽过张珂的左手，在他掌心快速写下“would have done“。圆珠笔尖划过的酥痒感直窜到耳根，他慌忙在对方手背画了个疑问号，却被王敏用橡皮擦去半截。
放学前的小树林铺满金色地毯。王敏把各科卷子按顺序铺在石桌上，银杏叶做的书签压住边角。张珂正用树枝在泥地列得分公式，忽然听见“咔哒“轻响——王敏的保温杯旋开，红枣与桂圆的甜香混进了秋阳里。
“物理多选题第七题。“她递过茶杯时，腕间的护腕滑下半寸，露出狰狞的手术疤痕，“你觉得选项C的磁场方向...“
张珂突然抓起落叶盖住某个计算结果。他们同时发现，在计算生物遗传概率时，都不约而同画了篮球战术分布图。
暮色漫过教学楼的时刻，王敏的荧光笔停在总分栏。“要现在核对吗？“她抬头时，发梢的银杏叶打着旋儿坠落。张珂望着天际火烧云的裂痕，想起上周暴雨中那个未命中的三分球——当时王敏在场外喊的，正是他此刻想说的话。
手机在两人书包里同时震动，通知栏跳动着成绩查询链接。张珂的拇指悬在屏幕上，看见王敏的倒影在暗下去的屏幕里碎成光斑。远处传来值日生锁门的金属碰撞声，惊起满林栖鸟。
他们相视而笑，谁也没有点开那条链接。归巢的雀群掠过渐暗的天幕，携着所有未知的答案，消失在银杏树摇晃的枝桠间。张珂的书包拉链上，那个褪色的篮球挂饰轻轻撞着王敏的保温杯，在暮色里发出细碎的清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