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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过太医院青瓦时，裴昭的银针正挑开药柜暗格。陈年艾草堆里混着的靛青丝线遇光泛金，与三日前清点的工部熔铸记录严丝合扣。“刘院判可知这艾绒来历？“她指尖捻着丝线转向当值医官，“永平六年河西道赈疫的官药，怎的裹着兵部旗营的绣线？“
廊下忽传来瓷盏碎裂声，张小乙抱着糖罐窜进药房：“昭姐姐快瞧！尚药局新贡的雪蛤膏...“他故意打翻陶罐，黏稠的膏体漫过青砖，竟在石板上蚀出个“楊“字暗纹。
王砚书的玉尺适时叩响门框：“裴院使这查验药材的阵仗，倒比御史台核账还热闹。“鎏金护腕映着跳动的烛火，尺端暗槽弹出的《太医令》残卷里，永平九年的药材核销数目竟比工部账册多出三成。
陈骁的刀鞘突然抵住后窗，截住个翻墙的药童。那人怀中的青囊落地，滚出的决明子里混着半截带血槽的箭镞。“兵部武库司上月核销的残次品...“裴昭银针挑起箭镞，“倒成了太医院的捣药杵。“
五更天的梆子敲过宫墙，张小乙突然踹翻晒药匾。滚落的枸杞堆里现出张糖渍密信，遇着夜露显形——竟是新任工部侍郎与漠北商队的密约。“这蜜饯印鉴...“王砚书玉尺扫过信角，“倒比户部的火漆印还鲜亮。“
裴昭的银锁链缠住檐角铁马，猛地扯落整排药筛。二十八个筛眼里卡着的莨菪籽，正与灞桥沉船案失踪的防疫药材数目吻合。“杨公虽倒，这'悬壶济世'的生意...“她碾碎籽粒，青烟中浮起半幅漕运新图，“倒是门生故旧接着做了。“
五更梆子敲过第三遍时，裴昭的银针正挑开太医院库房的封条。陈年樟木箱里整摞的《脉案纪要》突然倾倒，泛黄的纸页间滑出半幅靛青缎面——竟是三年前裁撤的市舶司旌旗改制。
“刘院判晒药的巧思，倒叫本官想起将作监的绣娘。“王砚书玉尺轻挑旗角暗纹，鎏金护腕折射的砒霜胶痕迹忽明忽暗，“把戍边将士的冻疮方绣在市舶司旧旗上，这般'移花接木'的功夫，工部那帮匠人怕是都要汗颜。“
檐下铁马忽被夜风撞响，陈骁的傀儡臂破窗而入。玄甲鳞片刮落的漆屑里混着靛青药粉，正与灞桥沉船案失踪的防疫药材同源。“骁卫长这查案的路数…“裴昭银针挑起漆屑，“倒比西市泥瓦匠还懂拆梁卸柱。“
张小乙突然踹翻晒药架，滚落的枸杞堆里现出个锡匣。匣面阴刻的河督印遇着晨露泛青，竟显出新任漕运总督的私章纹路。“昨儿茶楼说书先生讲的'锡匣藏金'…“他嚼着糖块嘟囔，“原是个装药渣的破烂。“
裴昭的银锁链缠住锡匣暗扣，猛地发力扯断铰链。冻着的《河工银钱簿》残页纷飞，每张边角都蜷着半片艾绒——正是永平六年灞桥决堤时工部奏请的防疫物资。
“启禀院使，兵部武库司来人催讨金疮药。“药童的通报声惊起檐下宿鸟。裴昭指尖抚过账册批红，忽将银针钉在“防风“二字上：“告诉武库司，太医院的防风早被工部熔作防洪闸了。“
王砚书玉尺尾端突现细钩，扯开药柜暗格。二十八个青瓷罐整齐码放，罐底阴刻的“将作监壬寅年造“字样清晰可辨。“难怪今春边关闹药荒…“他鎏金护腕映着罐身裂痕，“原是工部把药罐都烧成了防洪闸的模芯。“
暮色漫过宫墙时，张小乙怀里的糖罐再次打翻。琥珀色的饴糖裹住某位医官的皂靴，鞋底暗藏的鱼鳞册页遇糖显形——竟是新任陇右道观察使的履历，每处升迁日期都对应着工部熔铸防洪闸的纪录。
“明日朝会该添剂猛药了。“裴昭碾碎掌心的莨菪籽，青烟中浮起整条私盐船的航线图。银锁链缠住的铸铁砣在案几上轻叩，每声脆响都震落些陈年的污垢与阴谋。
暮色漫过太医院檐角时，裴昭的银针正挑开药柜最底层的樟脑匣。陈年药香里忽地窜出股铁锈味，靛青绸布裹着的铸铁砣竟压着半卷《边军防疫录》。
“刘院判这手'镇药'的玄机，倒比户部的暗账还刁钻三分。“王砚书玉尺轻击铁砣，鎏金纹路顺着凿痕流淌如河，“工部熔闸模芯充药石压舱，莫不是要效仿古人'铸剑为犁'？“
张小乙叼着糖葫芦从梁上翻下，山楂核正巧卡进砣底凹槽。陈骁的傀儡臂忽地暴起，玄甲刮落的铁屑里混着靛青药粉——正是太医局上月报失的止血散。
“骁卫长且看！“裴昭银针划过铁屑，针尖雷公藤汁遇药粉爆燃，青烟中浮起整幅河工银钱图，“工部熔了太医院的止血散入铁水，这防洪闸倒是能'止'住查账的血。“
檐下忽传来急促脚步声，药童捧着染血的绷带撞进门：“兵部又来催讨金疮药...“话音未落，绷带里滚出的带血箭镞正钉在铸铁砣上。裴昭银针挑起镞尖硫磺纹：“武库司上月核销的残次品，倒成了太医院的捣药杵头。“
五更梆子敲过宫墙时，张小乙踹翻了西厢房的晒药架。滚落的决明子里混着半枚带牙印的鱼符，王砚书玉尺挑起符片：“这朔方道折冲府的调兵信物，怎的裹在止咳药里流通？“
裴昭的银锁链缠住院中古柏，猛地扯落整块树皮。树洞内冻着的《河工纪要》残页簌簌飘落，每张边角都蜷着片艾绒。“永平六年灞桥决堤的防疫艾草...“她碾碎绒丝，“原是熔进工部的防洪闸当填料。“
晨光初透格窗，陈骁的刀鞘劈开地窖暗门。二十八个青瓷瓮整齐码放，瓮口火漆印竟拓着礼部春闱的祥云纹。张小乙掀开瓮盖怪叫：“腌了三年的紫苏梅，倒长出工部的铆钉了！“
“裴院使可知这腌梅的陶土？“王砚书碾碎瓮沿碎屑，“将作监去年报损的官窑土，配着太医局的止血散...“鎏金护腕映着瓮内寒光，“腌的哪是梅子，分明是边关将士的买命钱。“
裴昭的银针忽刺入梁柱裂缝，针尾蚕丝缠住个青布包袱。陈骁劈开包袱的刹那，整摞空白告身如雪片纷飞——吏部的任免文书竟全盖着太医局的校验印。
“明日朝会该添剂猛药了。“裴昭将铸铁砣按进捣药臼，碾碎的铁屑里浮起整条私盐航道。银锁链缠住的《太医令》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她知道这场清腐疗毒的大戏，方才揭了半阙幕布。
寅时的露水漫过药柜格栅，裴昭的银针忽地凝在半空。针尖悬着的陶土微粒折射晨光，竟显出户部税印的暗纹。“王御史可识得这官窑土的来历？“她指尖轻弹针尾，碎屑簌簌落进砚台，“将作监熔了三个县的春赋银锭，才烧得出这般细腻的陶胎。“
王砚书的玉尺骤然压住窗边日晷，鎏金纹路在刻度上投下细影：“裴院使不妨瞧瞧这时辰——“尺端忽现的铜晷针精准刺破陶罐封泥，“工部熔银铸陶那日，恰是朔方道军粮告急的第八日。“
陈骁的刀鞘突然劈开地砖，玄甲刮落的青灰里混着靛青丝线。张小乙眼疾手快泼出半盏冷茶，浸透的丝帛显出新任学政的笔迹——礼部秋闱的策问题目，竟与边关烽燧的轮值时辰严丝合扣。
“好个'文治武功'！“裴昭银锁链缠住檐角惊鸟铃，震落的铜锈里裹着半枚鱼符，“骁卫长不妨查查，去年兵部丢的调兵符，怎的成了太医院晒药的镇纸？“
五凤楼传来朝鼓时，张小乙怀里的糖人正巧融化。饴糖裹住某位医官的履历册，遇热显出的朱批旁，赫然压着漠北可汗的狼头印。“难怪今春胡商能过玉门关...“王砚书玉尺挑起黏连的纸页，“原是礼部给塞外狼崽子们发了通关'路引'。“
裴昭忽将铸铁砣掷入药碾，金石相撞的脆响中，二十八个青瓷罐齐齐迸裂。飞扬的陶片里，永平六年的《河工考》残页与户部税银熔铸记录在空中拼合，竟成整幅塞外商道舆图。
“该给这痼疾下剂虎狼药了。“她扯断腕间银链，星砂没入晨雾弥漫的宫道。猎猎翻飞的《太医令》擦过丹墀獬豸像，青铜兽目突然淌下赤色锈泪——那分明是干涸多年的御史台印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