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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勋看到老熟人李福达即将被解送北京,似乎吓怕了,赶紧上疏自劾求退。他求退的理由清新俊逸,曰“即今太平盛世,固当任文臣所为。”
科道看过郭勋的自劾疏,气不打一处来。郭勋把交通谋逆的罪行一笔带过,装可怜说是文官为所欲为打压武臣。大家议论过后,认为教唆郭勋把事实判断说成价值判断的人,至少有榜眼的策论水平。
嘉靖在小朝会上当着其他御前大臣安慰郭勋道:“武定侯世有勋劳,朝廷把兵政交给你是信任你,不会因流言而怀疑你!你用心操练人马,不要求辞。”
郭勋以退为进,终于摸到了嘉靖的底。
比郭勋更聪明的人还有,也摸到了嘉靖的底。
嘉靖五年六月底,在席书再三举荐杨一清,杨一清再三辞让后,嘉靖终于下敕书征召杨一清为武英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加少师、太子太傅衔入阁。
内阁大学士的等级按华盖殿大学士、谨身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这么排的。杨一清在正德年间入过阁,二进宫即使不做首辅也能做个次辅,如今在内阁的排名居然最末,席书因此上疏为杨一清鸣不平,指责费宏有欺罔之罪。
杨一清心里门儿清,上疏自谦曰“如臣不肖,位已踰涯”,“费宏供事内阁已久,臣刚被征召,纵使官秩与费宏相等,亦当排名在下”。
为了打造一个立场坚定、作风优良、团结务实的班子,嘉靖在建极殿后的平台召见了四位内阁大学士,杨一清入阁的时间仅次于费宏,却很谦虚地走在最后。
嘉靖勉励了四位阁老,还为四人各写一首诗相赠。其中写给费宏的七言古诗长篇大幅,把费宏比成皋陶、伊尹、傅说这种上古贤臣。
费宏捧着御笔手书的诗章眼睛湿润,下拜哽咽道:“臣本鲁钝,老朽衰病,蒙陛下不弃,敢不竭诚尽力,肝脑涂地!”
费宏少年状元出身,四十四岁即入阁为相,入阁后曾有起落,今年未到六十。嘉靖唏嘘不已,慰勉费宏道:“费老先生年轻力壮,才识通达,忠清公正,功在社稷!”
其他三名阁老一一谢恩,告辞回去。按规矩,这四人得明天写一首和诗交给嘉靖。
费宏回去以庆贺嘉靖赐诗的名义把十多名兄弟子侄、心腹门生、江西老乡召到府第宴会。费寀夏言等人朝正堂供奉的御笔诗拜了拜,坐下来吃席。
席上欢声笑语,满座皆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来到书房,老仆给大家端上茶水。“此雨前白眉茶也,茶树乃陆羽晚年隐居广信府时亲手所植。”费宏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杯中茶叶:“北京水质不好,烹煮之后水垢甚多,只有老家茶山寺的泉水才配得上白眉茶。”
夏言惊讶道:“首辅有思莼之意么?”
一言即出,举座哗然。费宏澹澹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总把新桃换旧符。
想当初大行武宗皇帝亦是这样:一年准备,两年反攻;三年扫荡,五年成功!
今圣第三年扫荡了朝堂,今年年底必对内阁除旧布新。昨日圣上平台召对,杨一清走在最后,那石珤、贾咏及老夫,都要被扫地出门了!”
心腹们点头叹息,费寀道:“那杨一清应该也呆不长,现在只是过渡,等张璁、桂萼、席书功劳足够再退位。”
“这不是重点!”费宏喝道:“圣上必借张寅案又一次扫荡朝堂,你们老实做人,不要指指点点,免得被圣上杖毙。”
一名御史迟疑道:“江潮前辈与在下交好,干才卓着,能不能想办法把他摘出去?”
费宏目光锐利看着那御史:“你想怎样?你千万不要给江潮写信,锦衣卫已经去山西了!”
那御史哭了起来:“江前辈对在下提携甚多,在下一直感念于心!如今不能对其施以援手,叫在下岂不愧煞!”
费宏缓声道:“诸位乃士林精英立于朝堂之上,都要为自己的决策承担后果,所谓做得受得,切不可有巨婴心态!
舍弟费寀,才干不次于我!”费宏一指身边的从弟费寀:“他昔年受长辈之命,与朱宸濠结为连襟。朱宸濠兵败后,舍弟从此仕途断绝,但他未抱怨过!
陈九川因赠玉于老夫,被张璁桂萼二贼诬陷偷盗贡玉,以至下诏狱经受拷打,前几个月被充军发配福建镇海卫,九川可曾后悔过?”
见天色已晚,费寀对大家道:“做得受得,年少时不要怕,年老时不要悔!但也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今天就是通告诸君,家兄年底致仕,诸君这段时间低调做人,待新内阁成立再做打算。政坛起落是常事,家兄回乡后还会入阁任首辅的。”
众人闻言告别首辅,来到宅院外。阁老、尚书的宅第、护卫、军士都是公家分配的,若致仕就要被收回。
夏言看着院门口肃立的锦衣卫,心生羡慕,暗道:“不知哪天,我也能住进这个大院,门口也有锦衣卫站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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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锦衣卫北镇抚使带队把张寅及家属和一干证人从太原押到北京。张寅等人住进锦衣卫诏狱,没有被关进刑部大牢。
张寅进了锦衣卫诏狱,心里很踏实。他被指控为十恶不赦的顶级谋逆重犯,从自投罗网进太原县狱开始,辗转府狱、察狱,一直没有受过拷打,各级官员怕毁伤他的体貌特征。
但这次不同寻常。张寅入狱休息一天后,几名锦衣卫把他带到一间半埋入地下屋子里,里面阴暗湿冷,隐隐有腥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