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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叫求不得。”一名千户指着一张漆黑的木板热情地向张寅介绍道:“就是把人绑在案上,用匕首在他的肋条上轻轻地来回拨动,直到皮开肉绽,排骨露出。”
张寅吓得腿脚发软,在两名小旗的扶持下,只得继续向前走。
“你左边的叫怨憎会。看到那块铁板没有?下面用火烤,板上刷豆油,来回翻面,烤得犯人外焦里嫩,二成熟为最佳。”
“这个叫爱别离。顾名思义,就是慢慢地把犯人的皮剥下来。但我们可以保证,犯人是活的。”
前面还有更多刑具,刑房直如佛庙壁画中的丰都地狱,充满厉鬼的惨叫声。
张寅心脏抽缩起来,身上发散出屎尿的臭味,他瘫软在地,失去神智。
总旗走远几步捂住鼻子,笑咪咪地看着张寅一挥手,有人过来将一瓢凉水泼在张寅脸上。
“将爷,不是说不用刑吗?”
“这个你放心,我们锦衣卫是司法机关,从来都是依法办案,重证据轻口供,不会刑求于你。”千户俯身安慰道:“但是你儿子张大仁、张大义、张大礼会把这些流程走一遍。”
张寅扑通一下跪倒在千户面前,泪流满面道:“将爷,我就是李福达!我逃到太原后隐名埋姓娶妻生子,我的家人都不知情,跟他们无关。”
千户盯着张寅的脸看了很久,对张寅道:“大明是讲法律、讲道理的地方。我们锦衣卫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是什么就是什么,官老爷是代表君父查明真相,你不可对天地君亲师说谎。”
千户起身对两名小旗道:“带他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他和三个儿子的伙食不要亏待。每天领他们在院子里走走,不要吓着他们。”
见小旗带张寅离开刑房,千户朝刑房边一个小窗口走去,躬身禀道:“镇抚使大人,此犯目光涣散,胆气亏虚,不像是能召集号令万人,又先后两次从边荒卫所逃脱,孤身行走千里的李福达。”
张寅休养几日回过神来,晚上没有再做噩梦。这天早上被一队锦衣卫提出,告之今日三法司会审。他坐上马车,来到一处大堂里,当庭跪下。
张寅久历审讯,已经习惯了过堂。他偷眼看去,见大院的正堂上摆着四张大案,案后坐着的文、武官员俱是身着绯色官袍。当中坐着一名文官,胸前补子上绣着锦鸡,他左边坐着的文官胸前补子是獬豸,右边文官的胸前补子是孔雀,侧下方的武官,胸前补子是狮子。
真的是三法司会审,刑部尚书、左都御史、大理寺卿主审,锦衣卫都指挥使监审!
审讯的流程都是一样的。只听当中的刑部尚书喝令张寅抬起头来,让四位官老爷相一下面。
刑部尚书例行公事让张寅回答了姓名、户籍、出生年月、职业、婚姻家庭状况、如何捐了太原左卫指挥使等问题,四名官老爷仔细观察张寅的神色、聆听张寅的声音、注视张寅的形体动作。
刑部尚书一拍桌案喝道:“李福达,你诡称张寅,刚才所述不尽不实,须知民心似铁,官法如炉!”
说罢丢下一根签子,令军兵带上证人。
薜良等证人一一上堂指认张寅,把在太原数次走过的流程又走了一遍。
“大人,小的名叫薛良,乃徐沟县同戈镇旁的白树村人氏。此犯并非张寅,而是崞县左厢都的李福达。他弘治二年参与白莲教造反,被发配充军。后来逃回,投认五台县张子名的户内入籍。”
大理寺卿皱眉看看一身游民气息的薛良,问道:“薛良,你是徐沟县人,如何知道崞县、五台县之事?”
薛良答道:“小人听那李福达的义女婿戚广所述。”
左都御史聂贤惊出一身冷汗。三名主审官这十多天来,都看过山西方面的审讯案卷。薛良首次向太原县指控张寅时,说是听同乡魏某无意泄露的;第二次向按察司提交的证明,说是听张寅的义女婿戚广所说。但按察司的案卷中查明那张寅的义女,实为张寅的姘头。戚广后来又否认了薛良的证词,自云只知道张寅是太原左指挥使,一向安分守己,并无宣传白莲教之事。
颜颐寿并未说什么,令薛良退下,又传唤定襄县的韩良相、洛川县指认张寅为李福达的十五人及崞县一些李福达的亲戚,这些人都指认张寅就是李福达。
第一次三法司会审一天就结束了,仅仅是双方把证词重复一遍,未超过锦衣卫带来的山西地方张寅案卷的内容。
会审时,锦衣卫都指挥使未发一言。证人的证词叙述完毕后,颜颐寿宣布休庭,三法司的最高领导们转入刑部后堂商议。
颜颐寿看看跟着进入后堂的骆安,对其他两位司法机关最高领导人道:“人犯正身验明无误,证人证词与山西巡抚、巡按的审讯记录一致,无新证据出现。
此案按原判处理,诸君意下如何?”
三人一致同意,令书吏取来会审记录审核,然后签字。
几日后,三法司长官联署的会审奏疏报到嘉靖的书案上。嘉靖只是批复敦促会审官员“勿得徇情回护”。
嘉靖含糊其辞的批复,并没有在七月十五刑杀之日凌迟李福达的意思。
言官们再也没有对李福达案指指点点,平日里聚会都对大明罕见的三法司会审避而不谈,敏感的人已经能猜到嘉靖在下一盘大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