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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河宗的子时月悬在丹溪山脉的竹梢，张小纯贴着藤蔓覆盖的山壁前行，指间捏着半片枯黄的忘忧草。草叶上的虫洞组成北斗七星形状，这是三天前他在陈曼瑶常走的小径上发现的 —— 与空河院聚魂阵的方位完全吻合。
"少祖，您确定要单独赴约？" 通讯玉简里传来许宝财的颤抖，"昨夜我夜观星象，天市垣有妖星闪烁......" 话音未落就被打断，张小纯盯着前方若隐若现的洞府，窗纸上的竹影比三日前更稀疏，分明有人刻意修剪过 —— 为了让月光更清晰地照进室内。
陈曼瑶的洞府坐落在忘忧崖下的幽潭边，潭水泛着诡异的幽蓝，竟是用通天河支流改道而成。张小纯踩过石板桥时，注意到每块石板下都压着写有 "曼瑶" 二字的符纸，字迹与镜中残碑的刻痕出自同一人之手。潭中荷花突然全部转向，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在空中凝成 "请" 字。
"张师兄？" 门扉轻启的刹那，甜腻的沉水香扑面而来。陈曼瑶身着蝉翼纱衣，颈间戴着新的青玉项链，吊坠正是他半月前丢失的青铜镜碎片。她的眼尾比平日多了抹朱砂，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恰似空河院傀儡脸上的血纹。
"陈师妹深夜相邀，不知有何指教？" 张小纯停在三步外，左手悄悄掐出净魂诀。他看见陈曼瑶身后的屏风上绘着《洛神赋》，但洛神的脸被改成了她自己，而曹植的身影竟与假夜葬有七分相似。更诡异的是，画中所有水波纹都在逆时针流动，形成微型聚魂阵。
"先别急着问......" 她抬手轻挥，屏风自动移开，露出后方的炼丹炉。炉中跳动着淡紫色火焰，与陈曼瑶庭院的兰草同色，炉底垫着的竟是百具女修的头骨，每具头骨上都刻着情书落款 —— 正是那些向张小纯示爱的弟子。
"师兄可知道，逆河丹的真正配方？" 她指尖掠过炉盖，火焰中浮出半枚丹药，表面流转着与面具相同的红光，"需要千名处子的真心，加上道侣的一缕元阳......" 话音未落，潭水突然沸腾，无数摄心虫从水下钻出，在空中结成 "困" 字结界。
张小纯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为何那些情书都透着违和感 —— 每封情书的 "心" 字都少写一点，那是摄心虫的卵。陈曼瑶腕间的红痕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银链，链尾拴着的正是假夜葬的残魂碎片。
"原来你才是聚魂阵的核心。" 他后退半步，青铜镜自行飞出，镜中假夜葬的魂体竟比往日清晰数倍，正用口型拼命喊着 "走"。陈曼瑶发出刺耳的笑声，纱衣下的身体开始崩解，露出机械骨骼间缠绕的摄心虫巢，巢中心嵌着的，是宋君婉玉簪里的面具碎片。
"猜对了，可太晚了。" 她的声音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百具头骨突然睁开眼睛，喷出黑色烟雾。张小纯运转寒门养念诀，金丹之力在体内形成金色屏障，却发现烟雾中混着丹溪一脉的迷魂散，竟能压制他的天道气息。
千钧一发之际，潭水突然炸响，一道粉色身影破水面而出。宋君婉手持断簪，簪头珍珠里的血丝已化作完整的 "葬" 字图腾："张小纯！用你的血滴在她眉心！" 她掷出的玉瓶里装着真正的忘忧草汁，瞬间浇灭炼丹炉的火焰，那些头骨在汁液中发出哀鸣，渐渐化为飞灰。
陈曼瑶的傀儡之身剧烈震颤，机械手指向潭底："他们在......" 话未说完就彻底碎裂，面具碎片飞向潭水，激起层层涟漪。张小纯这才惊觉，潭底竟沉睡着数百具女修尸体，她们的胸口都插着刻有情书的信笺，正是被摄心虫夺走真心的弟子。
"摄心虫以真心为食，再用傀儡伪装成她们继续收集......" 宋君婉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指向陈曼瑶的项链，"这碎片能共鸣空河院的聚魂阵，你之前收到的情书，都是傀儡用她们的手所写。"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潭水深处传来锁链摩擦声。张小纯咬破指尖，将精血滴在面具碎片上，碎片顿时发出悲鸣，映出空河院深处的场景：无数傀儡排列如兵马俑，每个傀儡手中都捧着刻有 "夜葬" 的残碑。而在最深处，真正的陈曼瑶被锁在石柱上，她的双眼已被剜去，胸前插着的正是那支青玉簪。
"原来她早就死了......" 宋君婉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张小纯终于明白，为何镜中残碑前的女子会有陈曼瑶的耳坠 —— 那是傀儡对本体的潜意识模仿。他取出所有天道符文，在潭边布下灭魂阵，当第一缕金光笼罩尸体时，水面浮起无数透明的蝴蝶，那是被夺走的真心终于得到解脱。
黎明时分，乌云散去。张小纯捡起陈曼瑶的项链碎片，碎片里映出最后一幕：真正的陈曼瑶在临死前，用指甲在石柱上刻下 "救" 字，却被傀儡用摄心虫覆盖。宋君婉轻轻拿走碎片，放入自己的储物袋："我会带她回丹溪阁，用还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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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 张小纯按住她的手，目光落在潭边的忘忧草上，"她已经解脱了。" 他转身望向初升的朝阳，发现丹溪山脉的雾气比往日稀薄，或许是因为那些被囚禁的真心，终于化作蝴蝶飞向了自由。
回到洞府时，假夜葬突然在镜中开口："谢谢你......" 没等他说完，张小纯已将镜面转向墙壁："下次再敢算计我，就把你炼成镜灵。" 但他知道，这句话里已没有往日的狠厉。
三日后，逆河宗公告栏贴出新任丹溪首座的告示，宋君婉的名字旁多了
某个深夜，张小纯再次来到忘忧崖，潭水已恢复清澈。他将陈曼瑶的耳坠投入水中，涟漪中浮现出一张陌生的脸，那是真正的陈曼瑶，带着劫后余生的微笑。他知道，有些真相注定只能被水流带走，但至少，那些被偷走的春天，终于重新回到了逆河宗的土地上。
"张师兄？" 身后传来侯小妹的呼唤，她抱着新炼的养颜丹，发间别着忘忧草编成的花环，"听说你喜欢荷花，我在潭边种了新品种......"
张小纯转身，看着侯小妹眼中真挚的关切，忽然想起宋君婉说过的话："真心不该成为武器。" 他接过丹药，指尖触到瓶底刻着的小太阳 —— 那是侯小妹独有的标记。
远处，丹溪阁的晨钟响起。张小纯望向东方，那里有无数蝴蝶正朝着太阳飞去，翅膀上的露水折射出七彩光芒，像极了陈曼瑶第一次送他的粉帕。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真心，值得跨越阴谋与谎言，温柔地相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