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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的幽潭蒸腾着细密的水雾，张小纯悬浮在半空，逆龙角在指尖流转着幽蓝寒芒。陈曼瑶的洞府在月光下宛如一具打开的棺材，而那道由黑丝凝成的老者虚影，正跪在潭水中央，其背后浮现出用骨血绘就的星图 —— 每颗星辰都对应着通天河未覆盖的蛮荒区域。
"少祖，您确定要单独与这虚影交谈？" 通讯玉简里传来许宝财的紧急呼叫，"根据《逆河秘典》记载，蛮荒修士擅长夺舍之术......" 话音被张小纯切断，他盯着老者额间的赤色印记，那是用蛮荒特有的 "叛血" 刻下的誓约符，一旦说谎便会爆体而亡。
"继续说。" 张小纯指尖轻挥，一道隔音结界笼罩潭面。老者如蒙大赦，袖中飞出三枚青铜残片，在水面拼出通天大陆的轮廓。左侧大陆被金色光芒覆盖，右侧则沉入黑暗，交界处赫然是张小纯曾见过的残碑山脉。
"通天河的灵气是枷锁。" 老者指尖点在金色区域，山脉突然隆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五百年前，天人级强者以通天河为界，将大陆切割为 ' 治世 ' 与' 蛮荒 '。我们这些被放逐者，只能在灵气稀薄的区域苟延残喘，靠吞噬尸气与兽魂修炼。"
张小纯瞳孔骤缩，他想起血溪宗禁地的尸山血海，原来那些源源不断的尸体，竟是蛮荒修士的 "灵脉"。老者看出他的所想，苦笑道："血祖是第一个突破枷锁的蛮荒修士，他用禁术炼化百万尸身，才在通天河畔站稳脚跟。可惜......"
"可惜他成了天人的眼中钉。" 张小纯接过话头，目光落在陈曼瑶身上。她此刻已恢复常态，正用蛮荒特有的手法修补傀儡骨骼，那些断裂的关节处渗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腐草气息。
老者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少祖果然聪慧！当年血祖陨落时，曾留下一道灵识碎片，说有朝一日若有人能继承他的衣钵，必是能打破枷锁的天命之人。如今您修成不死筋，又掌控天道金丹，正是......"
"等等。" 张小纯突然抬手，通天法眼扫过老者心口，"你说的 ' 不死不灭之物 '，究竟是血祖的尸身，还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老者已明白他的疑虑。蛮荒修士对 "不朽" 的追求近乎病态，血祖的尸身若落在他们手中，必成吞噬生灵的怪物。
"少祖放心。" 老者祭出一枚血色玉简，"这是蛮荒三十城的血契，只要您答应共享通天河灵气修炼之法，我们愿以全部暗子为代价，换取接触灵气的机会。" 玉简上的血字突然流动，竟在水面映出逆河宗、空河院等宗门的布局图，甚至标注了各脉元婴修士的闭关周期。
陈曼瑶忽然插话，傀儡手指向潭底："半个月前，空河院在蛮荒边境重启聚魂阵，用十万生魂炼制 ' 幽河灯 '。他们的目标......" 她顿了顿，与老者对视一眼，"是通天河的源头，传说那里藏着打开天人宝库的钥匙。"
张小纯的思绪瞬间回到藏书阁之战，那些刻着 "夜葬" 的傀儡与聚魂阵，原来都是为了这个目的。他取出神秘面具，面具在老者面前发出共鸣，裂缝中渗出的红光竟与老者的叛血形成呼应，在空中画出一道横跨两岸的桥梁。
"少祖可知，为何逆河宗始终无法成为四脉之首？" 老者指着地图上的逆河宗，那里被三条金色锁链缠绕，"因为你们守着通天河的 ' 逆鳞 '—— 当年天人留下的监听器。只要毁掉它，逆河宗就能掌控四脉灵气流动，成为真正的霸主。"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张小纯想起李青候掌门每次提及 "天人" 时的忌惮，想起逆河宗看似风光却处处受限于其他三脉。他握紧逆龙角，角尖突然刺破玉简，血契上的文字顿时变成血色飞鸟，扑棱棱飞向四面八方。
"我可以给你们灵气修炼之法，但有三个条件。" 张小纯的声音里带着天道金丹的威压，"第一，停止一切针对逆河宗弟子的摄心虫实验；第二，血祖尸身由我处置；第三......" 他看向陈曼瑶的傀儡，"送她去丹溪阁修复，我要真正的陈曼瑶与我对话。"
老者与陈曼瑶同时一震。傀儡身体微微颤抖，竟在月光下落下泪来 —— 那是真正的眼泪，带着温度与痛感。老者长叹一声，抱拳至地："少祖果然宅心仁厚。不过第三件事......" 他挥手撤去傀儡身上的符文，露出里面蜷缩的少女本体，她的双眼虽盲，却泛着劫后余生的柔光。
"曼瑶，告诉少祖你的真实身份。" 老者轻声道。
少女摸索着站起身，从衣领里取出一枚刻着 "荒" 字的玉佩："我是蛮荒秘火城的继承人，三年前被空河院抓去做傀儡实验。是这位长老用禁术保住我的残魂......"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少祖，秘火城的百姓每天都在啃食灵石矿脉，孩子们生下来就带着灵气匮乏的病症...... 我们只想活着。"
张小纯的目光柔和下来，他想起逆河宗的弟子们随手丢弃的下品灵石，想起丹溪阁堆积如山的废弃灵草。原来在通天河的阴影里，有人连最基本的修炼资源都要拼尽全力去抢。
"我会想办法。" 他将青铜镜递给陈曼瑶，镜中假夜葬的魂体主动分出一缕金光，融入她的眉心，"这是天道气息，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摄心虫。一个月后，带秘火城的百姓来逆河宗后山，我会开坛讲授灵气引动之法。"
老者与陈曼瑶同时跪下，行蛮荒最高礼节。潭水突然翻涌，浮出无数发光的孢子，那是蛮荒特有的 "信天游"，能将消息传遍每一寸土地。张小纯知道，从今天起，他的命运已与那个黑暗中的世界紧紧相连。
离开幽潭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张小纯摸出陈曼瑶的粉帕，帕角的并蒂莲不知何时变成了蛮荒火鸟的图案。他抬头望向通天河方向，那里的云层中隐约可见金色锁链的轮廓，宛如天人降下的枷锁，却在朝阳下显得不堪一击。
"许宝财，" 他打开通讯玉简，"整理一份《灵气基础修炼法》，明日张贴在四脉公告栏。另外......" 他顿了顿，"通知郑掌门，我要闭关研究逆河阵图。"
玉简那头沉默片刻，传来许宝财带着哭腔的敬佩："少祖果然深谋远虑！您是想通过改良逆河阵，反向推算天人锁链的弱点对不对？属下这就去办！"
张小纯笑了笑，将粉帕抛向空中。火鸟图案在晨光中展翅高飞，化作一颗流星坠入蛮荒方向。他知道，一场改变通天大陆格局的变革，正从这个看似平凡的夜晚悄然开始，而他，既是参与者，也是破局者。
潭水倒映着初升的太阳，陈曼瑶的傀儡已化作灰烬，真正的她正握着青铜镜，朝着逆河宗方向深深鞠躬。在她身后，老者展开一幅新的星图，这次，代表逆河宗的星辰格外明亮，宛如蛮荒子民心中升起的新希望。
"天道不公，那就破了这天道。" 张小纯轻声自语，逆龙角在掌心嗡嗡作响，仿佛在回应这个伟大的誓言。远处，逆河宗的晨钟响起，惊起一群白鹭，它们正朝着通天河的方向飞去，翅膀上沾着的，是来自蛮荒的秘火之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