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吧【m.yqxsb.com】第一时间更新《乾元盛世系统》最新章节。
“哗啦——!” 他身后三百金鳞卫如同一人,瞬间齐刷刷地端起肩上的燧发火铳!黑洞洞的铳口如同整齐的蜂巢,在火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幽光,笔直地对准了辕门和箭楼!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股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辕门!
箭楼上的兵卒们只觉得头皮炸裂,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他们何曾见过如此阵仗?那森然的铳口,比任何刀枪的威胁都更直接,更恐怖!
“圣旨在此!” 戚光身旁,一名金鳞卫百户高举一卷明黄卷轴,声音洪亮,“尔等,是要抗旨吗?!” 明黄的卷轴在火光照耀下,刺得人眼睛生疼。
抗旨?那两个字如同千斤巨石,狠狠砸在把总心头。看着下方那一片沉默如铁、杀气腾腾的铳口,他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开…开门!快开门!” 他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沉重的辕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打开。戚光一夹马腹,黑色战马当先踏入工坊。三百金鳞卫如同一道深蓝色的钢铁洪流,沉默而迅猛地涌入,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了工坊死寂的夜晚。他们迅速分散,如同精准的齿轮咬合,眨眼间便控制了所有通道、哨塔、库房要地。原本在工坊内巡弋的锦衣卫火把,与金鳞卫的火把交汇,形成了一张更加严密、更加令人绝望的光网。
戚光策马行至巨大的水轮工棚前,勒住缰绳。他抬头望向棚内那依旧在夜色中缓缓转动、发出低沉呜咽的巨轮,又望向远处被锦衣卫严密把守、灯火通明的物料库房和格物院方向。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皇帝将他这支新磨的利剑派到这里,意义不言自明。这西山工坊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都将被这柄利剑刮过,直到所有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
### 紫禁城,文渊阁值房
夜色已深,文渊阁内却依旧灯火通明。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后,张廷玉端坐着,面前摊开的是一份关于江南漕运的奏章,朱笔悬在半空,却久久未曾落下。烛火跳跃,将他清瘦而略显疲惫的面容映照得明暗不定,眉心那道惯常的“川”字纹,此刻深得如同刀刻。
值房内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吏部尚书杨涟垂手侍立在一旁,这位平素以沉稳着称的老臣,此刻官袍的前襟竟已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刚刚带来的消息,如同九天惊雷,将文渊阁这方象征帝国中枢的静室,炸得摇摇欲坠。
皇帝在西暖阁的雷霆之怒!捉拿工部侍郎胡庸、兵部郎中周明远!下诏狱!擢升格物院小小算学博士王启年代掌院判!调金鳞卫接管西山防务!每一道旨意,都带着刮骨疗毒般的血腥气和不容置疑的皇权威严,更带着皇帝对旧有格局赤裸裸的挑战和清洗!
“恩师…” 杨涟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难以抑制的惶恐,“陛下此举…锋芒太盛!胡庸乃胡阁老(胡秉忠族叔)远房侄孙,周明远更是…更是勋贵一脉在兵部的眼线…此二人下狱,牵连必广!更遑论让那等微末匠吏骤升高位,新军接管工坊…这…这置朝廷法度、尊卑体统于何地?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他几乎是痛心疾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张廷玉依旧沉默着,悬着的朱笔尖端,一滴饱满的朱砂墨,终于承受不住重量,“啪嗒”一声,滴落在奏章空白处,迅速洇开一团刺目的猩红,如同溅落的血滴。
他缓缓放下了笔。目光从那团刺目的红移开,投向窗外沉沉的宫阙暗影。皇帝知道了炮耳下方三寸…墨衡竟然醒了…胡秉忠投井…物证确凿…金鳞卫出动…这一连串的消息,如同冰冷的铁链,一环扣一环,将他先前借御史弹劾营造的“天灾”、“墨衡过失”的舆论,彻底砸得粉碎!皇帝不仅没有退缩,反而以更暴烈、更直接的方式,掀开了桌子!
“法度?体统?” 张廷玉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冰冷,“在陛下眼中,扳倒我们这些‘旧臣’,推行他那套‘新政’,才是最大的法度,最高的体统。胡庸、周明远…不过是陛下借以敲山震虎的两块石头罢了。” 他微微侧头,看向杨涟,“西山炮案,水太深了。胡秉忠背后,绝不简单。陛下要查,那就让他查。查得越深,这水…或许就越浑。”
杨涟一愣,不解其意:“恩师是说…”
“那王启年,一个算学博士,骤然被置于风口浪尖,代掌格物院…” 张廷玉嘴角浮现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是福是祸,犹未可知。金鳞卫再利,终究是初生之犊。西山工坊,百工汇聚,龙蛇混杂…有些‘意外’,总是难免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转厉,“当务之急,是稳住我们自己的人!告诉胡阁老,让他那个侄孙,把嘴闭紧!该舍则舍!至于兵部那边…自有人会去安抚周明远的家人。陛下要立威,我们…就让他先立着!”
“是!学生明白!” 杨涟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应道。他深知恩师手段,这是要以退为进,甚至…借刀杀人!
“还有,” 张廷玉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团刺目的朱砂红上,声音压得更低,“靖王那边…有回信了吗?北狄扣关索要火器之事,他作何打算?陛下调金鳞卫去西山,京畿防务…未必没有空隙。”
杨涟凑近一步,声音低若蚊蚋:“靖王殿下密信,狄使确携其亲笔信函,言明只需少量‘样品’即可退兵,并愿以边境马场相酬…至于京畿…殿下说,‘鹰’已入林,只待风起。”
张廷玉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归于深潭般的平静。“鹰已入林…好。” 他缓缓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远处乾清宫方向依旧明亮的灯火,“那就让陛下,先专心去‘铸’他那千钧重器吧。这江山社稷…终究不是几门新炮、几百新军就能扛得起的。风雨欲来,且看谁能…稳坐钓鱼台。” 他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袖口内侧,一抹极其华贵、却只露出一角的明黄龙纹绣样,在烛光下惊鸿一瞥,又迅速隐没于深沉的衣料之中。
---
### 西山,无名山坳
夜枭凄厉的啼叫划破山林死寂的黑暗。崎岖陡峭的山道上,几支松明火把艰难地撕开浓稠的夜幕,映照出鼠王那张在跳跃火光下更显阴鸷狰狞的脸。他矮小的身形如同鬼魅,在山石间纵跃如飞,身后跟着七八个精悍的锦衣卫番子,人人屏息凝神,脚步轻捷,如同捕猎的群狼。
“脚印到这里乱了!” 一个蹲在地上仔细探查的番子低声道,手指着泥地上几处明显被刻意抹蹭、却又留下慌乱拖痕的印记,“分成了两路!一路向东南下沟,一路…好像往断崖那边去了!”
“下沟?” 鼠王尖利的鼻子在冰冷的夜风中使劲嗅了嗅,嘴角咧开残忍的弧度,“沟底是烂泥塘!这孙子慌不择路,想趟泥跑?找死!留两个人,去沟口守着!其余人,跟咱家追断崖!” 他眼中闪烁着猎人锁定猎物般的兴奋光芒。李三这条线索太重要了!通州王记杂货铺只是幌子,永利车行才是关键!而李三,就是连接这毒链的关键一环!他必须活着!至少,在吐出所有秘密前,得活着!
一行人如同融入夜色的鬼影,循着时断时续、仓皇逃窜的痕迹,扑向山林深处那片被称为“鬼见愁”的断崖。越靠近断崖,山风越是凛冽刺骨,吹得火把忽明忽灭。空气中弥漫着枯枝败叶腐烂的气息和一种…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
“头儿!有血迹!” 一个眼尖的番子压低声音惊呼,指着前方一块突出的岩石下方。几滴暗红色的液体,在火把光晕下显得格外刺眼,尚未完全凝固。
鼠王快步上前,蹲下用手指捻了一点,凑到鼻尖一闻,那亮得瘆人的小眼睛里爆出精光:“人血!新鲜的!这孙子受伤了!跑不远!” 他猛地抬头,望向断崖方向那片被浓重黑暗笼罩的山影,“追!死活不论!但嘴里的东西,必须给咱家撬出来!”
他们加快了速度,沿着越来越陡峭、乱石嶙峋的山脊向上攀爬。血迹断断续续,指引着方向。就在转过一片巨大的、如同鬼怪獠牙般凸起的山岩时,前方探路的番子猛地停住脚步,倒吸一口凉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头儿!快看!”
鼠王一个箭步抢上前。火把的光芒撕开前方的黑暗,映照出的景象让这群见惯了血腥的锦衣卫也心头一紧!
断崖边缘,一棵虬结老松的枝桠上,赫然挂着一具尸体!尸体穿着库丁的短褂,后背心位置插着一支粗糙的、显然是自制的短弩箭,箭杆没入大半,只余尾羽在夜风中微微颤动。尸体面目朝下,看不清脸,但身形轮廓,正是那个籍贯保定、谎称通州的李三!
他死了!被人灭口了!就在锦衣卫即将抓住他的前一刻!
“混账!” 鼠王气得尖声怒骂,枯瘦的手指捏得咯咯作响。线索又断了!他目光如电,扫视着尸体周围。没有挣扎搏斗的痕迹…是被人在远处一箭狙杀!杀手是谁?永利车行的人?还是…灭口的另有其人?
“搜!给咱家仔细搜!看看这耗子身上还藏着什么!” 鼠王咬牙切齿地下令。
番子们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李三僵硬的尸体从树上放下来,开始仔细搜查。衣服被一寸寸捏过,鞋底被撬开…除了几枚铜钱和半块硬饼,一无所获。
“头儿!你看他这右手!” 一个番子突然喊道。只见李三的右手死死攥着拳头,指关节因为临死前的用力而发白。
鼠王蹲下身,用匕首小心地撬开那僵硬的手指。掌心赫然是一小撮混杂着泥土和暗褐色干涸血渍的…黑色粉末?还有几根极短的、同样被染黑的麻丝?
鼠王捻起一点粉末,凑到火把下细看,又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极其熟悉的、混合着硝石硫磺和劣质木炭的刺鼻气味,钻入鼻腔!
“黑火药?” 鼠王眉头紧锁。一个库丁,临死抓一把火药做什么?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那几根被染黑的麻丝上。这麻丝…似乎和寻常的麻不太一样?更粗粝,颜色更深沉…他心中一动,猛地想起墨衡炮膛里残留的焦黑麻丝!难道…
“头儿!这边有发现!” 另一个在断崖边缘探查的番子突然喊道,声音带着一丝异样。
鼠王立刻起身走过去。只见那番子指着断崖下方一片被茂密藤蔓遮蔽的陡坡:“下面…好像有火光!还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打铁?”
鼠王瞳孔骤然收缩!他拨开藤蔓,探头向下望去。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可见陡坡下方约数十丈处,竟有一片人工开凿出的、极其隐蔽的平台!平台上搭着简陋的窝棚,棚内炉火熊熊,映出几个晃动的人影,叮当的打铁声和隐约的交谈声随风飘了上来!
这荒无人烟的断崖之下,竟然藏着个隐秘的工坊?!
鼠王那双亮得瘆人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黑暗中跳跃的炉火和晃动的人影,如同盯住了猎物的毒蛇。李三临死前攥着的火药和异样麻丝…这深山老林里的隐秘铁匠铺…还有那支精准夺命的弩箭…
一丝狞笑在鼠王嘴角缓缓绽开,带着血腥的兴奋:“嘿…踏破铁鞋无觅处!给咱家盯死了!一只苍蝇也别放跑!咱家倒要看看,这炉子里打的,是什么‘好铁’!” 他枯瘦的手猛地一挥,如同挥下了一道无形的铁闸。这千钧所铸的国法之网,已然撒向了更深、更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