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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进…盆里…加雪水…搅匀…” 墨衡的指令清晰而虚弱。
张擎依言，将砸碎的硝石粉末倒入盛满雪的陶盆中，又加入一些干净的雪水。灰黑色的粉末迅速溶解，浑浊的泥水在盆中旋转。他拿起一根木棍，用力搅拌起来。黑色的泥沙、黄色的硫化物杂质、白色的盐分…各种杂质在浑浊的水中翻滚沉浮。
“静置…” 墨衡喘息着。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盆浑浊的液体，仿佛在凝视着希望本身。这是他从《淬火笔记》中王启年反复强调的“水炼”之法得到的灵感——杂质密度不同，溶解性不同，通过溶解、搅拌、静置，或许能初步分离！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陶盆中的浑浊液体慢慢分层。最底部沉淀着黑色的泥沙和粗大的矿物颗粒，中间是相对浑浊的液体，最上层则漂浮着一些油花状的杂质。
“把…上面的…脏水…小心舀掉…”墨衡指示道，“取中间…的液体…倒进…那个小罐…”
张擎和老秦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上层漂浮着油花的脏水舀出倒掉，然后将中间相对澄清的液体，小心地倒入旁边一个干净的小陶罐里。液体呈现出一种浑浊的浅黄色。
“罐子…架火…小火…熬煮…慢慢熬…” 墨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陶罐被架在炭盆上，微弱的火苗舔舐着罐底。浑浊的浅黄色液体在罐中慢慢升温，开始冒出白色的水汽。随着水分蒸发，液体逐渐变得粘稠，罐底开始析出白色的结晶颗粒！
“成了？！” 张擎惊喜地低呼。
“别急…” 墨衡紧盯着罐子，“继续熬…熬到…快干…快干时…停火…”
水分越来越少，白色的结晶越来越多，粘附在罐壁和底部。当罐内只剩下少量粘稠液体时，墨衡果断下令：“停火！让它…自然…冷却…”
小陶罐被移离火源。余温继续蒸发着最后的水分。罐体慢慢冷却下来。张猛和老秦迫不及待地凑近看去——罐底和罐壁上，凝结着一层白中带黄、颗粒大小不一的晶体！比起最初那灰黑肮脏的粗硝石，这层晶体显然纯净了许多，但依然不够理想，颜色发黄，说明还有硫化物等杂质。
“还不够纯…” 墨衡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又被更强烈的执着取代。“取…结晶…再溶解…加…木炭粉…一点点…再熬煮…过滤…”
这是《淬火笔记》中“百炼”之法的延伸！一次不够，就再炼一次！加入木炭粉，利用木炭的吸附性，进一步去除杂质和色素！
张擎立刻照办。他将第一次得到的结晶再次溶解在少量干净的雪水中，加入一小撮研磨极细的木炭粉末，搅拌均匀，然后小心地将这深灰色的液体倒入一块叠了数层的、相对细密的麻布中过滤。
浑浊的液体缓缓透过麻布，滴落在下面接着的另一个干净陶盆里。滤出的液体颜色明显变浅了，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琥珀色，比第一次清澈得多！
“再熬！”墨衡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滤液再次被倒入小罐，架在炭火上小火熬煮。这一次，随着水分蒸发，析出的晶体呈现出更加洁白、晶莹的光泽！当罐子冷却后，张擎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洁白如雪的细小晶体刮下来，捧在手心。
“墨大人！您看！白的！是白的！”张擎激动得声音发颤。老秦也凑过来，看着那捧在粗糙手掌中、如同细盐般洁白的晶体，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墨衡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巨大的疲惫和疼痛瞬间将他淹没，几乎再次昏厥。但他强行撑住，伸出左手，用指尖捻起一小撮那洁白的晶体，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
精英！虽然还无法与系统兑换的顶级货色相比，但比之前那如同毒药的劣质粗硝，已是云泥之别！
“硫磺…木炭…按…老方子…配比…”墨衡的声音微弱却坚定，“用这硝…试…一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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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洞口·地动山摇
“盾！顶住！长枪手！准备！”
“弩手！上弦！对准洞口！”
李岩嘶哑的吼声在狭窄的乱石坡上回荡。一队刀盾兵用沉重的包铁木盾在洞口外勉强组成了半圆形的防线，长枪如林，从盾牌缝隙中探出，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十几名弩手半跪在后，冰冷的弩箭对准了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赵铁柱带着斥候在外围警戒，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风雪。
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每一双眼睛都死死盯着洞口，等待着预料中的血腥扑杀。
突然！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并非来自洞口，而是从地底深处、从众人脚下猛地传来！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在深渊中发出痛苦的咆哮！整个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地…地龙翻身？！” 一个年轻的刀盾兵失声惊呼，脸上瞬间血色尽褪。
“稳住！！” 李岩厉喝，但脚下剧烈的晃动让他也几乎站立不稳。碎石和冰块从两侧陡峭的坡壁上簌簌滚落！
这震动并非持续的地震。紧接着，一声更加恐怖、更加狂暴的轰鸣从地下炸响！
轰！！！！
仿佛就在冰洞深处！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地底爆发！众人脚下的地面如同波浪般猛地向上拱起，又狠狠塌陷下去！那处被巨大条石半掩着的洞口，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咔嚓！轰隆隆——！
坚硬的冻土和包裹着冰层的岩石瞬间崩裂、坍塌！巨大的条石被狂暴的力量掀飞、滚落！整个洞口所在的山坡猛地向下陷落！一股混合着泥土、碎石、冰晶的灰白色烟尘如同喷发的火山灰柱，裹挟着刺骨的寒气，从坍塌处冲天而起！
“退！快退！” 李岩目眦欲裂，嘶声大吼！
盾阵瞬间崩溃！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崩地裂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后逃窜。巨大的落石砸在刚才盾阵的位置，溅起大片的冰雪泥浆！
烟尘弥漫，遮天蔽日。
李岩被赵铁柱死死拽着后退了十几步才站稳，呛咳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如同末日般的景象。那个隐藏着致命杀机的冰洞入口，连同周围一大片山坡，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冒着森森寒气的深坑，坑壁覆盖着新鲜的泥土和断裂的冰层，坑底幽深不可见，只有刺骨的冷风不断倒灌出来，发出呜咽般的呼啸。
塌了？！冰洞…被炸塌了？！谁干的？！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瞬间击中李岩！墨衡！只有他！只有那个疯子！他醒过来了？！他用火药…炸塌了冰洞？！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宏大、更加令人心悸的轰鸣声，如同天神的战鼓，从西面远处的雪山之巅滚滚传来！
轰隆隆隆——！！！
众人骇然抬头望去。只见西面那几座高耸入云、终年积雪的巨大山峰，在刚才地下爆炸的剧烈震动下，覆盖在山体上的、亿万年积累的厚重雪层，如同被唤醒的白色巨兽，开始松动、滑移！
先是几点雪块崩落，紧接着，大片大片的雪层开始剥离山体！
轰！！！！
如同天河倒卷，白色的死亡洪流终于挣脱了束缚！万亿吨的积雪混合着冰岩，形成一道高达数十丈、宽逾数里的白色巨浪，以摧枯拉朽、毁灭一切的恐怖威势，沿着陡峭的山坡，朝着关外狄人那一片狼藉的营盘，朝着那些惊惶失措、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的狄人士兵，轰然倾泻而下！
雪崩！
连续的雪崩！冰洞的爆炸如同点燃了引信，彻底引爆了雪山积蓄的恐怖力量！
李岩和所有幸存的士兵，如同泥塑木雕般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那席卷天地的白色死亡洪流。关外狄人连绵的营帐、残破的攻城器械、如同蝼蚁般奔逃的士兵…瞬间被那无边无际的白色巨浪吞没、覆盖、碾碎！
天地间，只剩下那震耳欲聋的、如同末日降临般的雪浪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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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帐·余烬新生
剧烈的震动传至关城，医帐也猛地摇晃了一下，油灯的火苗疯狂跳动。
“成了！墨大人！成了！” 张擎激动得几乎破音，他手里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粗糙陶碗，碗底残留着一小撮刚刚燃烧殆尽的黑色粉末，散发着刺鼻但纯净的硝烟味。没有刺目的黄烟，没有令人窒息的恶臭，燃烧迅速而猛烈，只留下少量灰白的余烬。
那威力，远胜于之前那些劣质火药！
墨衡靠在床头，听着帐外隐约传来的、如同闷雷般的雪崩轰鸣，感受着大地最后的余震，苍白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虚弱却无比明亮的笑容。
冰洞的毒牙，被拔掉了。
王启年的《淬火笔记》，在他手中，第一次绽放出了夺目的光芒。
硝烟未尽，余烬犹温。这冰冷的关城之下，新的力量，正在这绝望的熔炉中，艰难而顽强地孕育。
风雪依旧，但一丝微弱的希望曙光，已刺破厚重的阴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