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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燕京时间,2002年3月22日,晚 20:30左右
地点:燕京,北三环外某中档住宅小区,韩毅公寓
小小的单间配套公寓,弥漫着方便面的调料包味儿。
一台老式的“大脑袋”CRT电脑屏幕发出幽幽的光,照亮了韩毅那张聚精会神、甚至有些紧张的脸。
屏幕上是鑫浪网的财经板块首页。
那鲜艳的红色标题刺痛了他的双眼:
【突发!外资巨头集体抛售新罗核心资产,三桑、LG、SK、韩华、勒天五大财阀天价接盘!】
【重磅!新罗单日外汇储备锐减87亿美元!幅度创近五年纪录!韩元贬值压力骤增!】
【恐慌蔓延?新罗财阀紧急融资回购美元资产,背后疑云重重…】
鼠标滚轮被他滚得飞快,一篇篇报道、一条条专家分析被他快速扫过。
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让他兴奋,但一些专业术语他现在还是有些看不太懂。
可他那吴楚之‘爱徒’身份带来的核心信息差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地扎破了浓浓的黑幕,让他可以一窥那天空中的棋盘。
三桑、LG……这些如雷贯耳的新罗大财阀,联手动用了天文数字般的资金(虽然报道没写具体数,但感觉是把国库都掏空了一角),疯狂地回购华尔街抛售的资产?
而且报道里反复强调的是必须用美元结算?
再看评论区和各路分析师的解读,字里行间充斥着一个词:“美元荒”!
韩毅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想起了昨晚在车上看到的财经豆腐块——
“新罗央行隔夜拆借利率飙升200基点”!
他更想起了吴楚之那句随口一提却令他瞬间心悸的话,
“拆借利率是资本的血压计”!
“血压计……飙升……”
他喃喃自语,脸色有些发白。
昨晚到了公寓他便睡了,今天白天他在公司里奔波处理辉腾项目收尾的杂事,还没来得及细想昨晚的疑虑。
没想到仅仅隔了不到一天,新罗那边就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外汇储备爆炸性蒸发!
这已经不是什么轻微的高血压了!
这简直是资本得了急性心梗!
这恐怖的缩水幅度——单日7.25%!
这意味着什么?
初窥大道的他,很清楚,任何国家的外汇储备都是支撑本国货币价值、稳定市场、进口商品的重要基石!
这一课,在阿根廷他用现实亲身经历上过。
新罗的外汇储备,一夜之间少了近十分之一?!
那市场上,韩元还能值多少钱?
一股冰冷的寒意再次从尾椎骨蔓延至全身,比窗外深夜的寒风更刺骨。
此时的韩毅,下意识地抱紧了方便面桶。
咚咚咚……
轻柔而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韩毅的心脏猛地一缩,莫名地加快了跳动。
这个时间点……是谁?
会是谁?
还能是谁?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悸动,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了门。
一阵带着清甜栀子花沐浴露香气的夜风首先钻了进来。
门口站着的是黎媛。
她显然是刚洗浴结束不久,乌黑的长发随意挽在脑后,几缕带着湿气的发丝调皮地贴在她光洁的脖颈上,在走廊昏黄的顶灯下闪着润泽的光。
褪去了白日职场的精致铠甲,此刻她只穿着一套舒适的浅灰色棉质家居服,外面随意罩了件薄薄的粉色开衫。
素面朝天,肌肤被热水蒸腾过后泛着健康自然的红晕,柔和得像初夏早晨沾着露水的蜜桃。
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温润如水、毫无防备的居家气息。
“杵门口当门神呢?看傻了?”
黎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掩饰似的拢了拢耳侧那缕不太听话的湿发。
灯光下,那小巧白皙的耳尖似乎……透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粉色?
她手里提着一个深蓝色的保温桶。
“姐……你怎么来了?”
韩毅回过神,赶紧侧身让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闻到了她发梢传来的洗发水和体香混合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黎媛没接话,径直走进这间单身男士气息浓厚的小公寓。
很好,没有脚丫子的臭味。
她环顾了一下,目光迅速扫过桌上电脑屏幕上那刺眼的财经标题,眉头极快地蹙了一下,随即又像是没看见一般舒展开,神色恢复如常,甚至带着点自然流露的嫌弃。
“明天就要去新罗了,正好,冰箱里那半边老母鸡再不吃就要坏了,”
她把保温桶放在靠墙略显凌乱的小书桌上,动作熟稔得像在自己家,
“某些人整天就知道方便面,一点营养都没有,脑子能好使才怪。”
她一边解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边自顾自地念叨,语气带着一种“顺手为之”、“不必在意”的随意感,仿佛只是处理个剩菜。
盖子掀开,热气裹着浓郁的菌菇鸡汤香气瞬间蒸腾而起,强势驱散了房间里残留的方便面味道。
灯光下,黄澄澄的鸡汤清澈明亮,漂浮着饱满的枸杞和红枣,底下炖得几乎透明的口蘑和软烂脱骨的鸡块码放整齐,色香味都透着用心。
“喏,趁热喝掉,一滴都不许剩。”
黎媛把勺子递给他,眼睛却没看他,目光落在桌角一本半翻开的书上(韩毅买回来却还没看完的投资入门教材),语气是命令式的,却让人听出了那份藏不住的关心。
“你白天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再吃这些垃圾,身体还要不要了?”
韩毅看着保温桶里温暖的汤,又抬头看看黎媛在灯下专注侧脸柔和光晕下透出的淡淡红晕,不知是刚洗完澡还是别的,心口那股冰封的恐惧仿佛被烫开了一个小洞,温暖的东西一点点渗透进来,让他鼻尖有点发酸。
他接过勺子,低低应了一声:“嗯。”
“谢谢姐…”
他声音有些闷闷的,不敢看她的眼睛,怕泄露太多情绪。
“啰嗦。”
黎媛摆摆手,转身就往门口走,步伐比来时显得有些急促。
“喝完早点睡,明天还要出差。少看点那些有的没的,”
她走到门边,手握住门把手,背对着他,
“操心好你自己那摊子事才是正经。天塌下来有上面的顶着,轮不到你在这里杞人忧天。”
就在她拧动门把手准备拉开门出去的瞬间,韩毅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
“姐!”
黎媛的动作顿了顿,没有立刻回头,只是停在了那里。
“那个……”
韩毅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是指着闪动着新闻标题的电脑屏幕,
“就是……觉得新罗那边……好像真出大事了。
他们外汇一下子少那么多……感觉像看灾难片似的,心里……不太踏实。”
黎媛终于转过身来。
她看着韩毅略显苍白的脸,和他眼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震惊与一丝未褪的惊惶,眼神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姐姐对弟弟的怜惜。
或者是其他的一些情绪。
她沉默了几秒钟,走廊的灯光从她身后漏进来,给她整个人罩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小毅,”她的声音也放柔了,像羽毛拂过水面,
“董事长说得没错,风再狂,日子总归要一天天地往下过,饭也得一口口地吃进肚子里。
咱们啊,就是普通小人物,做好眼前的本分事,踏踏实实往前走。
天大事儿,上面有高个子顶着呢,轮不到咱们担惊受怕。”
她目光落在那个还冒着丝丝热气的保温桶上,语气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把汤喝了,暖暖身子,然后好好休息。
董事长……他要用你,也是在将来。
现在,你最需要的,是把自己养得结结实实,无论是身体,还是技能。
一天到晚别胡思乱想,踏踏实实的,这比啥都强。”
说完,她不再停顿,果断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咔哒”
门轻轻合上,锁舌落回原位。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电脑风扇微弱的嗡鸣。
韩毅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动。
门外,黎媛那穿着软底拖鞋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由清晰渐渐变得细微、再彻底消失——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的心上。
鼻端,菌菇鸡汤那浓郁、温暖、仿佛能抚平一切不安的香气无声地弥漫,丝丝缕缕钻进他的肺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走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保温桶的盖子。
更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看着那碗金黄透亮、暖意蒸腾的汤。
这哪里是什么“处理剩菜”?
根本是她特意精心炖煮的、不油不腻最合适的滋补汤水。
这份不动声色、裹在“唠叨”和“命令”外壳下的关怀,在此刻金融风暴的阴霾下,显得弥足珍贵。
一股巨大的暖流,如同手中的鸡汤一样温润熨帖,从喉咙一路流淌下去,仿佛瞬间渗入了四肢百骸,驱散了最后一丝彻骨的寒意和恐慌。
是啊,他就是个小人物。
风暴再狂,他也有自己要守护的、能做好的小事。
努力把本职工作做到最好。
珍惜这份深夜的、带着体温气息的关怀——黎媛姐那份看似寻常却无比珍贵的温柔。
把每一天踏踏实实地过下去。
至于那些搅动世界风云的滔天巨浪?
相信恩公那条“巨龙”,自有搅动风云、驾驭风暴的力量。
想到这里,韩毅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释然又带着温度的微笑。
他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
鲜美清甜的汤汁滑入口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暖。
这汤很鲜美,但一点也不清淡。
黎媛撒了个小谎。
窗外风声呜咽,室内却温暖如春。
韩毅慢慢地喝着汤,每一口下去,似乎都离那个风暴漩涡中心的新罗更远了一些,离脚下这份属于自己的、充满烟火气的踏实也更近了一些。
或许,这汤里熬着的,不止是菌菇和鸡肉的精华。
还有一份悄然融化在热气中的、独属于他此刻的温暖与悸动。
……
时间:燕京时间,2002年3月23日,上午 7:10
地点:燕京,南锣鼓巷深处,吴府主厅
这座曾严格分隔东西的四合院,如今彻底打通,恢复了它原本作为四进王府大宅的规制格局。
开阔的院落铺陈开来,沉檀木的雕花隔断,釉彩琉璃的游廊顶棚,阳光下反射着低调却不容忽视的华彩。
最初对这“逾制”之举心怀忐忑的老一代三个火枪手,在见证了吴楚之肩上日益沉重的国家担子和随之暴涨的泼天财富后,才终于恍悟萧老爷子当初那句“打通了才好”的深意。
少年新贵,正当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之时。
若他清心寡欲,谨言慎行,处处以道德君子自居,温良恭俭让样样不缺——
这才真会让那些深宫中的“老狐狸”们辗转难眠,忧心忡忡,生出无穷疑虑!
他们会想:这左手国之重器,右手外储利剑,力压萧家低头让其贵女为妾的小王八犊子,如此无欲无求,所图究竟为何?
唯有爱这华服朱裳所衬的少年风流,贪那琼楼玉宇所聚的富贵气象,痴于香车宝马驰骋的快意恩仇,流连红颜如玉环绕的温柔乡……
这般带着“贪图享乐”标签的新贵形象,才最是让人安心。
这是一种无声的政治智慧与“自污”——以世间最显眼的骄奢安逸为表,内里藏着的却是深不可测的城府与担当。
这打通了界限的恢弘府邸,这看似放纵的“沉溺”,皆是消灾避祸的保护色。
让所有审视的目光都聚焦于这些“无伤大雅”的浮华,而非那足以引发忌惮的雄图与力量。
春日的晨光,慵懒地透过老槐树新发的细叶,将斑驳的光影洒在铺着靛蓝印花布的小方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