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个辟邪卦,邪祟来了会扰乱元素摆放位置,然后进入卦象中心。
乱相生乱命,人要活着就得重新摆弄天地水火等元素对应的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刘瘸子嚷嚷着翻开一页,耷拉着张不问肩膀,这亲密举动倒真像是在对待干儿子:
“远取诸物,近取诸身。卦象归位才能命相不乱,所以这玩意乱了一定要用特殊方位重新摆放,把卦内的脏东西憋死或者赶出去,面对不同家伙卦象就有不同摆法。”
“厉害点的道士可以灌入自身气运,让这卦象自己转起来,不管什么邪祟来了都不用再重新摆放到正确位置。”
张不问听得入神,这就和电池储电与新能源发电一个道理,一次性和永久性的区别。
但是,完全看不懂。
旁边的批注写着一些天干地支的计算,他看那玩意就像啥也没学直接走进英语六级考场一样,只看得懂中文。
“嘻嘻,你还是先把魂火燃好吧,道爷我一天燃爆三魂的天赋学这玩意都用了五年呢。”
说完,刘瘸子吃完最后的馒头,嘱咐了几句弟子们后就拎着经书上了灯笼房。
期间,他扭头扫视庭院众人,看过张不问的时候吞了口唾沫:
“真馋啊...比娘们还要诱人...”
吃完饭,没人收拾碗筷,张不问就跟着这些大小伙子去一楼侧房休息。
原以为上辈子的宿舍已经够男性荷尔蒙了,进入通铺卧室,那股浓郁蛋白质味道熏得张不问直干呕。
大部人凑在一起看翻角的书页,听着楼上师娘动静表演手艺活,完全没有害臊的意思。
只有少许几人继续运功燃火,白天那鄙视自己的少年正闭目养神,盘着手里核桃。
张不问挑了个靠墙堆满蜘蛛网的铺子,这里的蛋白质味要少些。
背对所有人坐着,他打开行李取出装满骨灰的荷包,将几枚买命钱丢进去沾了沾,心中嘱咐父亲不要忘记感谢刘瘸子后,他才欣然躺下。
既然想买命,那得问过好赌的爹,毕竟家里的钱都是他的。
“喂,张不问,你娘到底怎么个想法,真看上咱师父那老赖啊?”
“听说你不是你娘和你张爹生的,真的假的...”
“村里讲张大娘子会巫蛊,还懂狐媚之术...很懂男人...”
周围指指点点声渐起,张不问完全没有理会。
三时辰的马步,他觉得浑身无力只想休息。
“到底是张家人,傲得很,现在落寞也算是活该...”
见张不问不理会,这些人觉得没意思就看起了图书,听着楼上动静继续表演手艺活,还有些心气高看不上他的会故意乱翻他的行李,最后少许有规划的人则在讨论回阳以后是继续花钱跟瘸子学本事,还是读书科举。
张不问很烦,光凭嘴皮子功夫他完全能一挑多,但穿越后再没了打嘴炮心思。
太累,太虚了,今天看了眼刘瘸子经书就脑仁疼,没一会儿他便身子一沉没了意识。
梦中,剑雨星空美丽,青铜长桌已然矗立。
这一次,翁仲没有站在远处,他端坐在桌子另一端,雾气弥漫周身,还是看不清表情。
他朝张不问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微微上抬。
扑通一声,湖面炸开,一座芦苇堆做的屋子出现百米之外。
张不问觉着惊讶,照道理来说,梦境得和现实行为成正比,今天自己什么也没做,怎么又发生巨大变化。
步伐在湖面划过涟漪,茅草屋内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放着本经书的书架。
张不问随手翻开,只觉得心中咯噔一下,那书里的内容不是别的,居然是刘瘸子在他面前翻阅的那本卦象书!
他只是在自己面前象征性翻了一下,但所有内容却全部出现在手中。
记忆中快速翻书的举动被定格,每一页纸上的字都清晰印在手心。
张不问环顾四周,除了穿越前记忆模糊外,苏醒后所有的事情都在脑海中放映。
梅雨天的每一滴雨落在地面溅出的形状,经过身边的每一个陌生面孔,神龛大庙里雕像摆放位置,他都可以清晰回忆起来。
张不问背后渗出一阵冷汗,小村里的一切被烙印在心口,这茅草屋居然是一座记忆宫殿!
再翻手中经书,大部分内容还是看不懂,唯独刘瘸子和他所讲过的挡灾卦象清晰明了!
张不问觉得有种莫名低语在往脑子里钻,回到青铜长桌召唤那张名为“挡灾”的毛鱼子牌。
看着上头的响马卦,张不问竟然真的发现坎水位置散发屡屡黑雾。
坎水受困,元素紊乱,水猴子生水做困局夺了他的性命让卦象呈现死局。
张不问发现刘瘸子说得头头是道。
既然要活命,那就得把邪气处理,重新让卦象复位。
正想着,脑海里的莫名低语像昆虫煽动翅膀般嗡嗡作响,震得张不问脑瓜子生疼。
“远取诸物,近取诸身。”
“管他什么卦象,把邪祟憋死就行。”
那一页的算法张不问不懂,可是他记得那一页上画了好几种八卦图,是最典型的挡灾卦象,算是长剑的通用法门。
“坎水出事,那就用土挡着调和一下?”
张不问想当然转动响马卦,紧接着天翻地覆,脚下平静的湖面泛起巨浪,青铜长桌和茅草屋纹丝不动,倒是周围的湖面轰隆隆发生变化。
映照剑雨星空的湖面不再是广阔无垠,几百里外些许黑色山脉将其围了起来。
待到毛鱼子牌上黑雾消失的瞬间,张不问忽然看见翁仲不知何时已然站到自己面前。
还没反应过来,翁仲强有力的双手掐住喉咙将他按进湖水之中。
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窒息感宣布死亡降临的那一刻,张不问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手中长剑砰砰作响,他捂着胸口大喘气,惊悚与兴奋并存。
新鲜空气入肺,张不问觉得胸腔痒痒的,久违的呼吸让他身子无规律颤抖着。
“还差一个心跳。”
张不问感受着身体变化,命魂的火大面积燃烧起来,照这趋势下去,不出多久应该就可以补魂成功。
下意识抬头,窗外黑影依旧闪过,不断发出砸吧嘴的声音,张不问不知道现在是几更天。
他看到屋子里黑黑的,少年们光着腚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空气里腥臭味又浓了一度。
待到他四处观望的时候,手里的剑才停止震动。
“有什么东西要害我,但还没得手我就醒了。”
张不问握住长剑沉思,看着贴满黄符的紧闭门窗,他将目光停留在了同屋子的舍友中。
关闭肺部,重新用水猴子的方法呼吸。
张不问缩小脑袋上的魂火,他不敢表现得过于张扬,觉得还是隐藏着些好。
没想错的话,这里面有人也不是啥好东西。
正准备重新回铺盖躺下,鱼肚白翻上天空,敲打铜锣的声音在屋子外响了起来:
“娃儿们,起来洗衣做饭!”
刘瘸子大喊,少年们条件反射般起床穿衣。
大门敞开,张不问正跟着众人往门外走去,一只从雾气中伸出来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们知道你是先生命了,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