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年轻人,还是这么耐不住性子。”
刘瘸子站在通铺外听动静,明明是清晨,屋顶上方的天空却泛着黑雾,不一会儿就让整个村子回到夜半时分的样子。
“师父,东西我都搬出来了!”
李二福已是青年模样,他扛着北斗星君像放在庭院中,接着用蒲扇给供桌前四个热气升腾的炉子生火。
炉内热气腾腾,猴子,黄皮等动物的尾巴在开水里摇晃,再慢慢被煮烂化为肉汤。
确认火候不变,李二福擦了擦汗水,又小跑进屋子拿了四张崭新的婚服放在雕像前烧香跪拜。
最后,他又掏出一张张黄符贴在那张正在出人命的屋子门前。
“师父...都忙得差不多了...咱啥时候开始?”
刘瘸子翻着白眼狠狠瞪了下李二福:
“急什么?你以为我为何叫你泄露先生命的消息给村里那些老不死?”
李二福迟疑会儿,小声回答:
“夺命是个技术活,窃取天机要遭反噬,您想让那些老家伙先替你做了这事。”
“呆子!近年来村子相继太平,这里土著对文殊,财爷这些杂仙欢喜得很,连那让女人掉肉的怀孕菩萨也受人尊敬,北斗星君没多少香火了。”
听到这话,李二福连忙捂住耳朵跪下,砰砰磕头的脑袋溅出血沫。
“别担心,这算不上什么天道,听听也无妨。
咱师承星君,它落寞了咱也没好果子吃。
土著这些年还称我声半仙,再过几年还真不一定。
况且,我的实际水平最多一个赤脚先生。”
“师父是知道他们夺先生命要借助仙家力量,这是要把他们信奉的仙家引出来?”
“自然。”
刘瘸子点燃香火,看着星君石像连拜数下:
“我与北斗星君做了交易,重创那些杂仙破了他们道行,这样一来星君仍是江南最大的仙。
到时候它允我先生命,道爷下半辈子定顺风顺水!”
李二福弯腰作揖,弄了个恭喜的手势。
这时,开水沸腾,他不管疼痛,直接用手拎起那些炉子倾倒在星君像前。
看着地上煮烂的动物身体既觉得恶心,又感到惋惜。
“师父,师娘就这样献给星君了吗?”
“自然。精怪的气运早不够了,献给星君又何妨?
再者,星君也给我指了条明路,夺取先生命后强要张家寡妇,我与那娘们八字相吻,气运会如虎添翼!”
“恭喜师父,贺喜师父?”
李二福弯腰驼背,压根不敢抬头。
刘瘸子从兜里掏出张黄符递过去:
“呢,你要的东西,埋在家里三尺位置,你爷爷老爹都活不了,那时李家的基业自然会是你的。
另外,拐小孩儿溺死在青柳河的活别停。
你资质一般,没事多杀点人抢点气运,不叫人发现就行。”
李二福喜出望外:“师父早日飞升啊,等我成了家主定给你塞银子。”
“用不着,这是你我命里的因果缘分,若非你命里带奸佞气,我也看不上你。”
见李二福撒腿往院子外跑,刘瘸子又掐指摩挲一会儿,当即叫住他:
“小子!我俩因果未尽,足月以后且过来一趟。
星君说了,那时会有外乡来的天道机缘落于此村!”
“就和当年的张大娘子一样,是村里新的天道?”
刘瘸子没再吭声,他朝李二福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叮嘱他最近多留意村里如张大娘子那般的外乡人后,就闭门谢客了。
感受着李二福的离去的气息,刘瘸子注视供桌前摆弄好的器具,不由感慨:
“倒是个有城府,沉得住气的孩子。”
“因果缘分尽了后,得送他上路才行。”
面前香火燃烬,刘瘸子又重新上了九柱,一共二十七根香火,愣是让星君雕像弥漫在浓香中。
抖了抖衣摆跪下,刘瘸子拿刀割破手腕留下北斗七星样子的图案:
“星君,差不多了,里面的杂仙应当力竭。”
“你说的不错,张家女人乡野村妇,不懂门道。”
“那把她随意取来的废铁长剑我已做法,帮助张小子回魂时沾染了他的因果。
前一日您也与他连接,一来一回两道因果全部完成。”
刘瘸子开始磕头,眼里满是贪婪,嘴里流着口水:
“现在请星君上身,重伤杂仙,赐我先生命!”
“天道崩塌,机缘难寻,愿世代追随,视万千生灵如蝼蚁。”
天色更黑了。
星与月被乌云遮挡,唯有那北斗七星高高悬挂于天空。
大庙里的几座神龛不知怎么,竟嗡嗡震动,一下子跌落供台摔了个粉碎。
村里亮起长明灯,铜锣声也响个不停,但村落很死寂,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年长的村民有的看着天空,有的则接了碗雨水低眉注视。
村外,骑马的外乡人正在赶来,看到黑压压的天空后加快脚步前行。
村里,李二福没有理会压抑的气氛,默默地将黄符埋于地下。
张家瓦房,张大娘子洗衣做饭,将腊肉挂上房梁微微一笑,静静等待孩子归来。
“破军,武曲,廉贞,文曲,禄存,巨门,贪狼。”
刘瘸子嘴里口水一个劲往外渗:
“成了!道爷成了!”
屋内马图儿等人的惨叫声简直如丝竹悦耳,刘瘸子站起身感受着气运加深的帅快扬天大小,却是在直起腰板的瞬间口吐鲜血摔在地上。
没管三七二十一,刘瘸子立刻跪地磕头:
“星君莫要反噬我...”
“您说啥?我也不知道,我...明明把他的头发放到您脚下确认的...怎么会是别人的头发?”
才说完这话,又是一口鲜血,刘瘸子脑袋上头发脱落一大把,他竟吓得哭了出来:
“星君我没骗你,四方位风水之地我也埋了他的头发,不可能是别人的呀,不然你也借不到风水气啊!”
“买命钱我也看着他天天佩戴...死人的?我哪有胆子借死人阳寿给你啊...”
耳边风呼呼吹过,刘瘸子听完耳中低语后后眼眸子跟着落了下来。
北斗星君阵,前期需布置许多,如果布置有漏洞也是可以实施的,只是效果不佳。
可星君所言,自己根本就什么前期布置都没做到。
张不问没有请君上身,建立联系就施展阵法,是为第四漏洞!
回魂粘黏因果的剑早被其他人做了法,是为第五漏洞!
张不问三魂完好,请死亡星君救活人,是为第六漏洞!
最后,只有用邪祟喂养的精怪娘子制成的贡品成功了,其他全是漏洞!
一漏为一破,七星阵法破了六颗星,阵法反噬直接废了刘瘸子修为。
“怎么会...”
刘瘸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掉在地上的一只眼眸和胳膊陷入恐惧。
“刘孟德!”
忽的,面前的雕像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