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邪的魂火在屋顶上炸开,张不问掏出衣兜里所有符箓引动。
那是刘瘸子的声音。
张不问第一反应是觉得这家伙没死透化作了鬼魂,转身挥手的同时却什么都没看见。
耳边是有人哈气说话的声音:
“张不问!”
胡三的声音有些颤抖,随后就是咿咿呀呀,那些死在青柳河与通铺房的伙计们的声音几乎是贴在耳廓边呼唤一般。
“感受到了没有,我没骗你吧?”
顾长风自信地朝张不问笑笑:
“这邪祟一直嵌在你脊骨和脑干中间,慢慢吃掉你的脑髓魂魄,只是你一直没发现而已,在下刚才一口纯阳气给他逼了出来。”
那种死后重生的愉悦感荡然无存,那口气之后,张不问真就觉得浑身痒痒,好似有什么东西顺着脊背一个劲往脑袋里钻。
“翁仲,把人带上,我们走!”
吩咐一句,翁仲立刻扛起浑身肮脏的顾长风往远处走去。
顾长风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浮起,但并未感受到任何精怪邪祟气息,不由得感觉好奇:
“道友道友,你也不是一般人吧,这等手段在下从业多年从未见过,你要是开宗立派,光学费都能收取不少。”
张不问没理会这家伙的闲言碎语,而是带着他与翁仲来到了自己当初在青柳河溺水的位置。
一靠近河流,那些黑乎乎的猴子立刻涌了过来。
张不问使了个眼色,翁仲一脚踢在顾长风膝盖,让他整个人跪倒在地,然后按住他的脑袋凑到水面一寸之上,等待主人的命令时刻溺死他。
“哥们有话好好说,咱可以商量呀!”
“我问你答,耐心我没多少,不满意我现在就送你下去喂猴子。”
说话的功夫间,翁仲已经用石头绑在了顾长风脚脖子上。
“我身上是什么东西?”
“在下不知...啊啊啊,别别别!在下虽然虽然不知道,但你身上的东西有些许人气,肯定是活人变成的,既是邪祟,那就一定有解决办法!”
眼瞅着水猴子准备跳出水面把顾长风拖下去,翁仲立马将他拉回岸上。
“好,我再问你,你从那宅子里偷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哎呀!别别别,我服了,你就不不能等我说完嘛!”
顾长风吐出口水吼道:
“在下算卦的道士一个,自然是算到那宅子有机缘,又用卜卦术算到了哪个房间有宝贝而已,至于那东西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我才刚拿到就被你抢了去!”
“这地方灵气充沛,灵气入体的东西多了去!
除了这滩灰泥,河里得道猴子可以入药,随便路过的小女孩儿,打铁铺的长剑,冒青烟的乱葬岗,林子里成精的野怪都是好东西...
老子就是因为会算卦才被那些杂碎抓过来指路的,才不是什么囚犯!”
顾长风眼里有一种张不问所熟悉的打工人怨气,所以态度暂时缓和了下来。
这囚犯道士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对方眉头舒展,整个人表情都谄媚起来:
“嘻嘻,小友,你是不是不想村里的机缘被夺了去,在下可以为你指一条明路呀,只要你放过我...”
“不感兴趣。”
张不问指着眉心说道:
“把我身上的邪祟祛除,我就带你到村外放了你,到时候你也可以摆脱那些外乡人。”
一听这话,顾长风撇撇嘴:
“此话当真?”
“当真!”
“当然不能真!”
张不问心里想着:
先不说这道士什么来历,就他知道一半关于翁仲秘密这件事,张不问就没有打算让他活下去。
外乡人是机缘,但更多的是劫难,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而且这道士眼里尽是一种迷惘,看不出真假,保险起见还是做了的好。
“你最近是不是接触了什么人?那个人对你表面很好,但实际上不是很好,然后那个人害过你,对不对?”
“继续说。”张不问没有直接表态。
“哎呀,就是那个人给你种下的邪祟,这还不是普通邪祟。
是一种类似于蛊虫的东西,养在脊骨里吸取生命,再越长越大,最后再借你的身体回阳,到那时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好,怎么治?”
“这个嘛...你得先准备朱砂,黑狗血,鸡冠血,桃核三枚,金线帛书,商陆,未处理的河豚肉,最重要的是,我要富贵人家未出阁少女的发簪还有骑马布。”
张不问狐疑地看了眼顾长风,这些东西很多都是城里才有,不难排除这家伙根本不想给自己除邪祟,只是想支开自己去城里。
但...好巧不巧,他恰好有去城里务工务工的打算。
“行,明日我跟你一起进城。”
“啊?”
张不问使了个眼色,只听扑通一声,翁仲直接把顾长风丢进青柳河。
“诶不是,你这小家伙怎么说话不算是呢,你他妈...呜呜呜呜...”
顾长风落水的瞬间,水里就扑腾翻涌白色浪花,无数黑影朝着这边快速涌动。
这道士果然不一样。
当初自己掉下去后,水猴子的反应顶多是看到块肥肉。
但这道士下去,脏东西直接疯狂起来,不一会儿,整个青柳河的猴子都聚集在此处。
等河水完全没过头顶,翁仲扯着顾长风衣领将他拎了上来,张不问则顺势将手伸到水中倒腾。
红蓝色火焰从砰得一声炸开,所有趴在河面上的猴子全被烤得哇哇叫,河水沸腾,邪祟皮肉溃烂,现在的青柳河看起来倒像是一口煮汤的大锅。
刚才他听面前的道士说水猴子也是一桩机缘,那就不能留给别人。
“走吧。”
冷言一句,翁仲就扛起顾长风朝远处走去,看着那浮上河面的猴子尸体,顾长风小声劝阻:
“兄弟,此乃精水之祟,带回去食用可治疗肺病,数量达标或是吃到十年以上的,甚至可以打通先天一炁,你若看不上,能让我第一点走吗?”
“蚊子再小也是肉呀。”
见对方不理会,,顾长风看那些猴子尸体直惋惜,但观摩了会儿又发现这些东西死了之后似乎只有空壳,血肉中的精华荡然无存。
再看眼前的少年,上下浮动的躯干毫无规律,他压根没有正经的呼吸频率。
顾长风愈发觉得不可思议,心中暗暗捣鼓:
“真是怪了...无本魂还能通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