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榆说的话，徐林立即明白怎么回事。
得山恩惠，受山制约。
徐林在山里越是超能，出了山越是无能。
也正是因为野祭司不能轻易离开山，才找他徐林处理琐事。
徐林同样也受到限制。
他不能离自己的领域太久。
不能远离山林。
相较野祭司，能力更低，也更加自由。
除非归还所有，回归普通人生活。
但徐林对此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徐林不接受自己回归从前。
但被猛然告知禁忌之后，也恍惚了许久。
是很公平。
公平到他怀疑自己。
他曾经也是想过自己独一无二，才有这份幸运的，比别人优越的。
但现在“隐藏的条款”被发现，他才知道，都是守衡的。
他心里有些失衡。
挂断电话，徐林躺在床上，更加睡不着了。
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嘚嘚”的声音影响他睡觉。
徐林烦躁地起身寻找，没找到。
静下心来，才发现是呼吸起伏时，自己的下巴与衣服领子的摩擦声。
徐林：“……”神经衰弱至此。
躺下来，不一会儿听到客厅里清脆的“咔嚓”声，不知道是风吹到那根柱子，造成内部开裂。
徐林叹气。
神经衰弱后，他能听到的声音更多了，自己的呼吸都成了噪音。
头疼。
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再睁眼，摸出手机，发现自己只睡了1小时20分。
一晚上没睡，困得要死情况下睡觉，只睡80分钟？
要命。
去客厅喝一大杯热水，视线下意识寻找红木沙发的沙发腿，果然在“前腿”处发现了一条裂痕。
回到房间补觉。
这次倒是睡过去。
梦里，他看见一群黑影朝自己过来，掐着自己的脖子。
即使有意识自己在梦里，还是感觉到强烈的窒息感。
徐林想挣扎，但不得其法，只能不断叫着“醒过来”，“醒过来”，希望壤自己清醒过来。
“啊！”徐林猛然坐起，一摸额头，一手的冷汗。
看一眼时间，睡了4个小时。
刚准备起身，心脏却再次感觉到剧烈的疼痛。
有了上次的经历，徐林知道不会很久。
没有挣扎，也没有打电话，只是死死压着心脏的位置，感觉这样能压制住强烈的痛感。
他缩在床上，咬紧牙关，一直忍着。感受着每时每刻的疼痛，一起一伏间的疼痛。
每一丝疼痛，都那么清楚。
身上冷汗一点点冒出。
等到疼痛过去，徐林才感觉到冷。
他下床，去厨房倒了一杯开水，一点一点地喝下去。
然后继续躺下去休息。
晚上爸妈回来的脚步声一出现，徐林便从睡眠中醒来。
很快清醒，但身子不那么舒服，有些无力。
“吃饭了吗？”老妈带了一些卤的猪头肉回来，简单切一下，拌一下，就是一盘菜。
从冰箱里拿了五花肉解冻，老妈开始擀面。
“今天在市里好玩吗？钱够吗？”老爸问道。
徐林原本坐在沙发上发呆，闻言，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洗了个澡，买了双鞋。钱够。”
“不够和我们说。刚出来工作，哪哪都要花钱。千万别勉强自己。”
徐林：“好。”
他没有立即回山里，
而是在家里又呆了两天，认真感受着每一次的疼痛，越疼痛，越清醒冷静。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想继续做萨满的事，不仅仅是因为对山林的喜欢，也有王俊生所说的“权力”。
对森林独有的掌控感，给了他权力。
隐藏的限制条款，也已经被他清晰地体验过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
他承受得住。
徐林第一次这么清楚地自己的野心与欲望。
他感觉这次的“自省”比上一次的效果好多了。
与爸妈说一声，自己去找同学玩。
爸妈也没说啥，让他注意安全，便各自去上班了。
徐林租了一辆越野车，驱车前往最近山里。
城市里的路好走，出了城便都是雪。
两边一望无际的原野被大雪覆盖。
整个世界只有昏暗的天，白色的雪和偶尔看到的灰色的立起的树干，还有远处一座一座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但越是靠近山，越是平静。
那种归属感无以伦比。
仿佛游子回归母亲的怀抱一般，令人心安与愉悦。
出了农村，再走就是郊区。
看不到房屋，周边的树多了起来，视野里的物更加得凌乱。
”喂！前面没路！”有开着拖拉机的大爷冲着他喊道。拖拉机上，全是捡的柴火，有些是被砍下来的木枝，有明显的豁口。
“没事！”徐林喊道，“我也捡点柴！”
大爷坐在拖拉机上斜着眼睛看徐林。
等车子交叉而过，徐林清楚地听到，“挖槽，傻狍子。”
徐林“哈哈”笑着。
很快，车子陷入雪地开不进去，徐林自己走进去。
踩着雪上山，一脚能到大腿根。
行走非常困难。
四肢爬动着，小心翼翼又费劲地爬上了坡，看见大片的树林，徐林笑着，一个用力扑倒在雪地上。
雪地出现一个大大的“大”字型。
雪的接触比柔软的被窝一样，非常舒服。
“哎呀”一声轻叹，徐林一下子就放松了，闭着眼睛缓缓入睡。
这些天，可把他累坏了。
做什么都没力气。
徐林翻个身，看着云层在树冠上飘荡，思绪越来越轻，逐渐睡去。
睡了一会，一看时间，才睡了二十分钟，但精神倍棒，元气满满。
“呜——呜——”徐林冲着山林大叫，肆意地呼吸。
他那颗感觉一直被木椎扎着的心，终于轻快许多。
边叫边笑，在林子里随意奔跑。
跑着跑着，徐林看见雪地上的松鸡，黑色的，在雪地上非常显眼，正在啄食树上新涨的树芽。
纬度越低，林型成分越复杂。
这是一片以蒙古栎为主的原始林，林内还有一些冷杉、红松、白桦、旱柳、黄菠萝等树。
徐林悄悄靠近松鸡。
松鸡听到动静，转头就跑，然后一头扎进雪里，露出自己的大屁股。
徐林本来还小心翼翼走着，现在直接靠近。一脚踢上那个大屁股。
松鸡拔头，“格儿”一声，张开翅膀跑了，然后又一头扎进雪里，没藏好自己的大屁股。
徐林一把拔出松鸡，有些疑惑：他忘了，松鸡是不是保护动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