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又道:“我还知他望不到静界,他守了燃灯殿这么多年月,一直望不到静界。眼前永远蒙着一层迷雾。他始终不得要领,却还是执着地守着。”
女子轻笑:“因他生在燃灯界,他便一定要成佛吗?”
“成佛,又有什么呢?不过是无尽的孤寂岁月。”
女子手掌向上撑开五指,手上盛开一朵明艳的樱竺花:“我等他好久。只是我累了,我不愿等了,我想要他忘了他的佛,让他好好陪我一世。”
女子站起身,捧着手中的樱竺花,一步步行至叶商止的眼前:“你看,这花开的艳,开得烈,却没有叶相陪。”
女子轻抚手中樱竺花:“花开得再艳,花开得再烈,也想要有叶相陪,等不到的话,就自己想办法化出叶来吧。”
叶商止低低道:“可他就是念着佛,他就是要成佛,你能拿他如何,不如痛快将他所失之物还他还不至于令他怨你。”
女子握住手,手中樱竺花消失不见,她低下头,突又笑道:“我虽是不能令他忘了那佛,可是你,总是可以的。”
叶商止望着女子:“樱竺,你为何如此自信我就会帮你?”
“我本是应该再沉睡一个季节,可是我在沉睡中入了虚空之境,华胥国主告诉我说,你需要天空之泪。”
叶商止的瞳孔骤然睁大。
10
樱竺淡淡道:“你随无妄来到这里,你知无妄来自燃灯殿,知燃灯殿中守护着一物,那你可具体地知道,燃灯殿中守护着的是什么?”
叶商止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她起身行至桌边胡乱喝下一盏茶。
良久,叶商止艰难道:“是天空之泪。”
樱竺点头浅笑:“就是天空之泪。”
又是一阵静默。
无数星辰在叶商止浅蓝眸中跃动,良久,星辰归于平静,叶商止道:“我助你,你将天空之泪赠与我。”
樱竺手中盛开着樱竺花,她垂下手,手中樱竺花消失,樱竺摇摇头:“我虽是盗了天空之泪,可是我早将它赠于她人。”
手中茶杯炸裂,叶商止握紧碎瓷片:“那我凭什么助你?”
樱竺踱回窗沿坐下,转头慢悠悠道:“我身上虽是没有天空之泪,可是我知天空之泪在何处。而且”樱竺眸光一闪,“若是天空之泪的守护者在,你必是难以顺利拿到天空之泪。”樱竺又道:“无妄此时虽是未成佛,法力却是不弱,而且你不知道的是,天空之泪与守护者之间存在着契约关系,若是无妄执意不肯给你天空之泪,他是可以毁了天空之泪的。可是如果他忘了他心中的佛,他依旧是守护者,却不会阻碍你取得天空之泪。”
叶商止的眸色渐深。樱竺望她一眼:“逼问我?我命不久矣,不会妥协。你永远不会知道天空之泪在哪。杀了无妄?你的手上沾染上守护者的血,又何谈让天空之泪为你所用。”
阵阵冷香顺着窗飘进房中。东方初现一道红光,外边天色渐明。
樱竺抬起手,纤细修长的指在空气中轻划着,片片樱竺花瓣组成无妄二字,在微曦的时间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樱竺专注地凝视着那二字,道:“这是我唯一的选择,也是你唯一的选择。”
东方霞光大盛,叶商止轻启唇:“好,我答应你。”
空气中浮着花香,草香,还有丰收的麦禾气息,有露珠在草尖摇摇欲坠,一只蜗牛慢吞吞地爬上草叶,将露珠啜入。整个村庄从一片草叶开始渐次苏醒。
樱竺笑迎着霞光张开手臂,深邃的眉眼中凝着满满的期待:“我望我的无妄可以陪着我看每一个日出。直到我再也无法张开手臂,再也无法拥抱他。”
村中响起第一声鸡鸣,村中人渐次苏醒。窗边人已消失,空气中的无妄二字也被打乱,那樱竺花瓣在空气中飘着飘着,却就是不落下来。
无妄打开房门,那樱竺花瓣飘到他的头顶上方,落了他满身满脸。无妄一脸茫然地抬起头,阳光刺得他眯起眼,有两片樱竺花瓣飘飘悠悠正好温柔地覆在他的眼睑上。
叶云冉看这一幕,打趣道:“无妄师父难不成要走桃花运了,反正酒也喝了,肉也吃了,钱也昧了,再找个女人也不碍事的。
无妄的唇角挂了抹温和笑意,俯下身轻拍打掉身上的花瓣。
叶云冉继续道:“无妄师父,你看这村中的花瓣都这么喜欢你,要不你留下好了,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再找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不比你当和尚强啊。”
无妄唇角笑意瞬间隐没:“要不叶施主你就留下来让他们以你为尊吧。”
叶云冉道:“我愿意,这村中人也不愿意。”又想到什么好笑的事般,上下打量着无妄,眼角眉梢都是笑:“没准这村里的尊长是个女子,看上了无妄师父你也说不定啊。”
无妄不答话,冷哼一声,转身走。叶云冉讨了个没趣,也默默地离开了。
11
胡氏得到樱竺口信时,已是冬天,整个无回村已被大雪覆盖,满树的樱竺花虽还是开着,却也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被染得雪白。
樱竺还是一袭红裙,裙摆在雪地上曳出一地火红的樱竺花,樱竺道:“其实我不想在冬天见他,冬天太冷,冷得一切失去了温度。我想在灿烂的夏日见他,那是樱竺花盛开得最美的时节。”
簌簌雪花飘落在樱竺的身上,那一身红衣却是丝毫未受影响,她依旧是如火般的樱竺。
叶商止凝视着皑皑白雪道:“烈日终将融化寒冰。”
深夜,胡氏引了无妄去见樱竺。沿路皆挂满了红色灯笼,幽幽红烛泪不断滴落。无妄伸手去触那烛泪,依稀还带有温度。
胡氏道:“村长怕天黑迷了师父的路,所以特意嘱我们挂了这满路的灯笼。”
无妄古井般的瞳仁望着胡氏:“你看我可是眼盲之人。”
胡氏竟是没有如月前般畏缩,她抬头迎着无妄道:“不是眼盲之人,却是心盲之人。”
无妄握着烛泪,良久,竟是低笑出声。
又行一路,已是村口,两棵樱竺树静静立着,有琉璃碧瓦从樱竺树的顶端一寸寸地延伸开来,顷刻便成一座宫殿,殿中青灯古佛,一派寂寂,有女子身影在殿中若隐若现。
白玉铺就的阶梯延展到无妄的脚下。胡氏对无妄行一礼,无声退去。
无妄顺着阶梯步步前行,梯上渐次盛开红色樱竺花,诡异而妖艳。
推开朱漆殿门,樱竺正静静地伫立在佛前。无妄的眼帘微动。
樱竺回转身,深邃眉目凝着无妄,她笑道:“无妄,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无妄眉心蹙起,全是厌恶之态:“你盗窃燃灯殿中的圣物,我岂能不来。”
若有若无的檀香飘散在空气中,是无妄熟悉的味道。樱竺轻抚上无妄的眉心:“你自认为成佛而生,可是,无妄,佛摈弃七情六欲。无妄,你看看你,哪点可为佛?”
无妄任由她动作:“百年前,是你告诉我,佛在心中,心中有佛,终会成佛,你忘了吗?”
樱竺将手从无妄的眉心移开,回转身望着那佛,一身红衣与这殿格格不入:“我没忘。可我不是佛,无妄你也不是佛,我们心中不需要有佛,我们都不需成佛。”
樱竺眉心鲜红樱竺花褪去色彩,化为金色优昙,整个殿中佛光大盛,有梵乐自空中而来。樱竺浑身笼着佛光,端得是圣洁无比。
樱竺笼着佛光,一步一妖娆地走向无妄,她握住无妄的手停在心口的位置:“无妄,我差的不是一点点,我差的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