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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下去,黄牛拉着板车缓缓朝莽庄行进,车轱辘碾在铺满碎石的不平坦小路上,颠簸着,晃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几人的内心如同起伏的车轮,都难以平静。张篾匠坐在车沿边,楚谦扶着车围挡,嘱咐赶牛的戚博不要太快。
“谦哥,这姑娘不明来历,就这样带回村,你是知道村规的,该怎么跟我爷交代?”戚博犹豫着,不时回头看着车上不省人事的贺佩兰。
“这姑娘是我爹的救命恩人,还是个女大夫,你们说我该不该救?”众人哑口无言。
戚博慌忙解释道:“谦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话到了嘴边,又不敢争辩许多,毕竟出手赶走恶差,救下女子是不争的事实,不可能放任不管,好人做到底也不失为侠义之举。
“里正这边,戚博你来解释,据实禀明情况,有什么问题我来担着。如今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救人要紧。”
张篾匠感慨道:“也不知这丫头遭遇了怎么样的磨难,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是山野粗人一个,可还是知道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楚谦点着头,安慰道:“爹,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佩兰姑娘的。”
天色已黑,莽庄一片寂静,并无村民走动。山野中的生活就是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过了饭点便居家不出,村民过日子很纯粹,休息片刻就早早就寝。再者,农房零星坐落着,并没人看到牛车回村。
终于到了楚谦家门口,楚谦顾不得满身的疲惫和饥肠辘辘,小心抱起贺佩兰,并嘱托戚博等人:
“各位兄弟先回家吧,佩兰姑娘我来照顾。”
戚博应允,卸下牛车,将黄牛赶回牛栏,准备离开。楚谦忽地又想起什么,便对一行的曾九说道:
“对了,我和爹毕竟男儿身,照料女子多有不便。曾九,你娘是村里的稳婆,烦请曾嫂过来一趟,多谢!”
曾九爽快回道:“谦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娘一定请到,你只管放心,我们先回去了,以免被长辈们发现。”
楚谦缓缓将贺佩兰放到他的床上,见她睡得很沉,气息羸弱,身体发软,用手轻轻推她肩膀,不动弹,又小声在她耳边唤着:“佩兰姑娘,醒醒,佩兰姑娘,快醒醒。”仍没有任何反应。
“佩兰姑娘一定是受惊过度,衣服湿漉漉的,想必淋了大雨。爹,你先弄碗姜水过来给她驱驱寒。”
张篾匠支炉子煮着姜水,楚谦拿来干净的面巾给贺佩兰擦着湿头发,又端来热水给她擦拭脸庞,贺佩兰细软的脖颈歪向一旁,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虚弱苍白,眼眶微微泛青嘴唇紧紧抿着,双手瘫软悬在床边。但她身体依然温热,浅浅呼吸着,有张有弛。
楚谦骤然心痛,心地善良的佩兰姑娘,尽然被折磨成这副模样,他悔恨不已,自己该将那两个恶人千刀万剐。
心事重重的楚谦懊恼着,思绪万千,此刻只想佩兰赶紧醒过来,其他无暇顾及了。
曾嫂风尘仆仆赶来,一推房门,看到屋内情景,很诧异,对楚谦说道:“九儿回家唤我过来帮忙,也没说太多。谦小子,你从哪里弄来这么一个姑娘?不是我们庄子的人,看样子生病了还是受伤了?严不严重?怎么不送到镇上瞧瞧?”
曾嫂一堆的疑问,咋咋呼呼的,旁若无人信口说来,楚谦连忙制止:“曾嫂,您别问这么多了,小声点,还是救人要紧。”
“我不是大夫,怎么救?”
“请您来就是帮我照顾下这个姑娘,她是我爹的救命恩人,我毕竟男子,诸多不便。”
“你这浑小子真是粗中有细,还知道男女有别,去去去,放下,我来。”
曾嫂走过来,坐在床边,摸摸贺佩兰的额头,又用手捂了她胸口,按了按人中,没有丝毫反应。曾嫂突然眉头一皱:
“啊呀呀,你们还真是不会照顾人,这姑娘衣服湿透了,寒气伤身,得马上更衣,这姑娘与我身形相仿,这样,谦小子,你去我家叫九儿拿件我的干净衣服,我给这姑娘换上。”
楚谦照做,不久后拿来衣服,递给曾嫂,张篾匠的姜汤也煮好端了过来,曾嫂接下,不耐烦说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楚谦拉下木窗上的竹帘,搀扶着张篾匠,离开了房间,顺手带上房门,将贺佩兰放心交给曾嫂。
曾嫂娴熟地给贺佩兰宽衣,擦拭,又换上新的衣服,理顺凌乱的头发。山村入夜温差很大,被褥又不能捂得太严,曾嫂就移来木炭盆到床边,木炭噼里啪啦地响,火星映照着贺佩兰憔悴的面庞,黑暗中的一抹温暖,摄人心扉。
曾嫂抖了抖换下来的湿漉漉衣裳,从袖口缓缓落下一块青布罗帕,曾嫂见抖落的罗帕上沾了几片血迹,吓得一激灵,又重新检查姑娘的口鼻和身上,并无出血点,很是奇怪,便拿出罗帕出房门交给楚谦:
“你快看这个手帕,姑娘身上的,怎么有这么多血?”
楚谦也很吃惊:“她身上有伤口吗?”
“这倒没有,不像这姑娘流的,想必是别的什么血。”
曾嫂不敢久留,搞不懂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状况,想想害怕,吩咐楚谦进房,扶起贺佩兰半躺着,一手捏开嘴,灌了几勺姜汤,喂一半流一半,勉强喂完,贺佩兰轻咳几下又睡死过去。
“你们惹了什么麻烦啊,别捅娄子,要是里正知道了准没好果子吃。哎,该做的我也做了,接下来你好生守着,我不能多呆,还得回去。”
楚谦谢过曾嫂,不放心地问道:“曾嫂,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现在不碍事,我又不是大夫,不会问诊治病,我看,明早醒不过来你们还是去镇上找个大夫过来瞧瞧,别拖严重了。”
曾嫂慌张地匆匆离开,她心里有谱,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么多,惹了麻烦还会祸及家人,老百姓该安稳地活着。
楚谦守在贺佩兰床边,大气也不敢出,不知该继续尝试唤醒她还是让她继续沉睡下去。楚谦想,昏迷何尝不是一种短暂地解脱呢,也许,醒来的贺佩兰,想起过往的种种不堪回首经历,会心生痛苦,更加难受。就让她享受这份宁静,不去打破,或许对她的恢复更好。
黎明前的卯时,楚谦早已撑不住睡意趴在床前入眠,贺佩兰急促的咳嗽声和身体翻动惊醒了他。楚谦揉了眼,扭头看窗缝渗透的曙光,天快亮了,贺佩兰似乎要醒了,楚谦满心欢喜,轻轻叫道:“佩兰姑娘!”仍没有回复,一丝幻想瞬间又化作虚无。
楚谦不经意触碰到贺佩兰额头,滚烫滚烫,贺佩兰发起高烧,楚谦睡意全无,一身冷汗,拿来蜡烛靠过来,借着烛光,看到贺佩兰原苍白的脸变得潮红,嘴唇发紫,呼吸急促,身体不时颤抖,这是病情加重了,该怎么办?
容不得多耽搁,楚谦需要找人帮忙,治病的大夫,可是去镇上太远了,他怕病拖太久来不及,又不放心把贺佩兰交给老爹照顾,求助的念想让他想到一个人,他的哥哥,楚诚。
楚诚虽然不是大夫,但是从道已久,点子多法子多,师从端公会奇门异术,道医不分家,兴许能解燃眉之急。
楚谦连忙赶到李续端的家,敲开楚诚的房门,求他帮忙救人。
两人匆匆来到楚谦家,楚诚一见床上的人是贺佩兰,忙问楚谦来龙去脉。楚谦说道:
“大哥,现在不是解释缘由的时候,我是在村口乌凡官道救下的佩兰姑娘,救下时已昏迷不醒,身体十分虚弱,夜里突然发起烧了,不知如何是好,你会诊脉,法子也多,你赶紧救救佩兰姑娘吧!”
“我虽不精通医术,但略懂皮毛,试试吧。”
楚诚给贺佩兰把脉,脉象微弱,尝试掐人中,有些知觉,又翻她眼皮观察瞳孔,眼里浑浊布满血丝。
“快打点井水,沾湿面巾,我给她冷敷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