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有八否

第1章 社畜头(1/2)

刚入三月的南衢,北风萧萧,寒意入骨。衢江缓缓流动,自西而来。浑浊深厚的江水在星府码头与秋水河相汇,一边是土黄色、一边是青绿色,经纬分明又融洽无比。夜色朦胧中,一时分不清是江河怀抱着大地,还是它们被林立的高楼包围。月牙儿还未隐去,其下芸芸众生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慢慢的绽放她留给我的情怀,春天的手呀翻阅她的等待,我在暗暗思量该不该将她轻轻的摘。”在李北辰看来,孟庭苇这首《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不仅曲调轻快而深情,寓意更是春色盎然又带着无限的美好,实在是寒冬清晨唤醒自己的佳选。哪怕喜欢这首歌会被同龄人笑话老气,但李北辰却一点也不在乎。可惜歌词虽有意,声音也甜美,只不过在闹铃之后就要离开温室,直面严寒。

凌晨6点整,迅速伸手关停手机闹铃之际,李北辰轻轻掀开厚实的被子,套上女朋友亲手为他挑选的蓝色竖条纹珊瑚绒家居服,一气呵成穿好带有两只兔耳朵的可爱棉拖鞋,再习惯性地转身帮祁琪压了压被子,生怕她受凉。动作之轻快,就像一只踩在房梁上的狸花猫。拿锅、接水、放进两个鸡蛋、打开电磁炉、进卫生间洗漱、将煮好的鸡蛋放进冷水降温、加热牛奶、倒入麦片、吃完早餐、温开水漱口、换衣服,这一套动作下来就是李北辰每日起床标准化的操作流程。背上工作包,临出门前,李北辰轻手轻脚的回到床边,俯下身子轻轻吻了祁琪睡得红扑扑的脸蛋一口,满眼之中尽是幸福。

祁琪今年25岁,在一家不算出名的本土设计公司做设计,据说业务好的时候也赚得不少,是个体面的工作。两人相识于一年前,也就是祁琪24岁本命年时。按照李北辰自己的理解,祁琪应该是非常相信本命年运势的那类人,要不然以祁琪优异的外貌条件怎么可能被“缠字绝”感动,从而成为自己的女朋友。只不过这样的话只能存在于自己心中,对外的说法还是“郎才女貌”那一套既突出颜值,又涵盖了内在的说辞。祁琪几乎认识自己所有的朋友,大家对祁琪美貌的评价也都是一致的认同。不得不说,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女朋友确实极大的满足了李北辰的虚荣心,哪怕他从来没有承认。

轻轻关上房门之后,从房门外直到今天的第一站——JB区农贸市场,这一段距离被李北辰戏称为“自由空间”,因为这段距离似乎是完全属于自己的。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慢慢的燃烧她不承认的情怀。清风的手呀试探她的等待,我在暗暗犹豫该不该将她轻轻的摘……。先是轻声的哼唱,续接上关停闹铃之际的那一种缠绵感觉。走出电梯来到小区内,这种哼唱则变成了低声的吟唱,待李北辰大步流星走出小区,加入熙熙攘攘早起的人潮中时,才终于可以用正常的音量演唱。

身为江南省省会的南衢市和其他飞速发展的大城市一样,CBD及其附属的高级公寓与热闹非凡的“烟火气”往往只有一街之隔。只是新修建的柏油路既宽且实,为自身安全计,柏油路上再不会出现横穿马路的不文明行为。从李北辰所住的高级单身公寓到JB区农贸市场就很近,按正常的步行速度计算只需要十五分钟,若是按照李北辰的行进速度来看,两者之间的距离就更短了。走进农贸市场,李北辰轻车熟路的光顾着熟悉的摊位,直到手里提满两大口袋各式各样的、荤的素的、干的湿的菜品才算结束。从农贸市场出来的时候,因为负重,李北辰已然没有了离开家门时的轻松,也用略显粗重的喘息声代替了轻快的“玫瑰歌声”。第二站——华光百货。

华光百货位于JB区步行街,是JB区最早的购物中心之一。其内部结构共七层,按照现下最流行的布局,一至五楼出售百货、六楼和七楼为餐饮娱乐。李北辰手中两大袋菜品的归宿就是商场七楼,一家名为“馋嘴嘴”的快食店。七楼有一家电影院、一家足浴店以及快食、咖啡、甜品、茶餐厅等餐饮店若干。得益于商场招商部门的正确规划,楼层内各家店铺不存在恶意竞争,均是合作互补的良好关系。李北辰从员工通道来到自己店铺内,先是将刚才采买的菜品分类放在冰箱或者橱柜里,再用抹布将顾客取食区及取餐区域全部擦拭一遍。好在顾客用餐区是华光百货提供的公共区域,由商场的保洁负责清扫,要不然李北辰的工作强度还需要增加数倍。到目前为止,才算完成了今早的第一件事。李北辰收拾好自己的工作包,锁好后厨门,之后的事就交给馋嘴嘴快食店员工王小芬了。商场的营业时间是早上十点至晚上十点,馋嘴嘴快食店的第一波生意是午餐,也就是说王小芬只需要在午餐前做好营业准备即可。就工作时间来看,王小芬才像是馋嘴嘴快食店的老板,李北辰则更像是勤恳工作的优秀员工。李北辰看了看左手腕上的手表,现在他要赶往今早的最后一站,也是自己的正式工作所在地,位于衢南区南街大道的和平线缆南衢分公司。公司与华光百货直线距离不算太远,只是从彼到此需要横跨衢江和秋水河这一江一河的距离,既要过路又要过江过河,路途自然不会轻松。此刻再不快步前行,李北辰的全勤金身恐怕就要破碎了。

自从开了这家馋嘴嘴快食店,身兼两职的李北辰成天忙得跟狗一样。可能与狗唯一的区别就是,李北辰不会在困顿时伸出舌头纳凉。与关系最好的哥们聚餐时,他们都笑问李北辰:“都是高等学府深造过的才子,为什么你生活得像一头社畜”?最初李北辰还说些什么,“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的豪言壮语。后来在被这种日复一日凌晨6点起床,晚上12点之后睡觉,几乎没有娱乐活动的生活打磨后,终于满怀豪气又不甘不愿地说道:“即使是社畜,我也要做社畜的头头。”此番勇于争先的激昂宣言没有迎来应该有的掌声,只是此后李北辰有了新的绰号——社畜头。

中午12时,正是馋嘴嘴快食店生意大好的两个时段之一。一头利落短发,穿着围裙、带着套袖的王小芬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冒菜放在褐色餐盘上递给食客,待食客接过餐盘并礼貌的向王小芬点头致谢时,发现她已经转过身去忙着为下一位顾客煮食了。这位戴着无框眼镜的食客看着忙碌的王小芬微微一笑,一点不在意自己多余的表情。回到桌位刚坐下身子,同行一个三十几岁,长得还算周正的男人急不可耐地问道:“怎样吴哥”?

吴尘拿起蒲海龙递过来的一次性木筷,一边将它掰开一边缓缓说道:“不急。先尝尝味道”。说完便开始手嘴并用,一点也不在意同伴的急迫,就像刚才不在意自己表错情一样。

蒲海龙朝忙碌的王小芬看了一眼,他没有去动桌上的冒菜,而是压低声音说道:“吴哥你也看到了,今天不是周末他家的生意就这么好,要是周末,他们店里两个员工都忙不过来。”

“两个员工”?吴尘停下动作,满脸疑问地看着蒲海龙。

蒲海龙补充道:“另一个员工平时不在,只在周末来,周末他家店才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吴尘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蒲海龙继续说道:“我托人查了他们店的流水,扣除租金、人工、菜品成本及物业相关费用,每个月的净收入应该在一万五左右。吴哥,朋友归朋友,只要你帮我把这家店撬下来,我第一个月的一万五就是你的报酬。”

吴尘放下碗筷,问了蒲海龙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家为什么叫‘馋嘴嘴’,不直接叫‘馋嘴’,是为了店名听起来更萌吗?”

蒲海龙“嘿嘿”一笑,说道:“吴哥,这个问题我还真能回答上来。你知道我就是搞餐饮的,最初开店时也想过用‘馋嘴’作店名,风水大师也认为这个名字和我投缘,只是去工商局登记的时候被告知‘馋嘴’已经被人抢先注册了,我也不是非它不可就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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