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格外口渴,既没吃重口味的东西,也有一直在饮茶,但还是顶不住干渴的感觉而稍难受,心想若是能喝上一口家里的井水才能缓解,无奈空间距离太过遥远,只能在心中想想作罢。
老家是山连着山,自然水井也都是依偎着山。我家那块的水井在对面山脚,边上有一道水渠,隔着水渠是水田,沿着水田的路往山上走就能走到家里。路上有叔伯家的小竹林,也有我家的一小块地被父亲种上了冰糖橙树,要说这条路特别之处就是有两棵连奶奶也不知道已经存在多少年的树,其中一棵在几年前已经慢慢枯萎,却无人想过要去将它弄回家做柴火,另一棵依然健在,每次回去我都会给它拍照。沿着水井旁的小路往山上走是堂叔及表伯父家的橘林,儿时在橘子、橙子成熟的季节经常会顺手摘一个尝尝(当然是要跟主人家打个招呼)。
与水井井面平行的是一棵枇杷树,并不是枇杷树扎根山上却横着长,而是树干往上长了一部分后树枝便都横着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为才如此,因为它这样生长就挺方便我们摘枇杷。这棵树的枇杷果很小,却挺甜。枇杷成熟的季节正是农忙时间,干完活回家路过此处都会停下掬一捧水井的水往外流出的小水坑里的水洗个脸再掬一捧水井里的水解渴,如果时间允许,再摘几颗枇杷然后找一块光滑的石头坐下,手中的枇杷吃完再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枇杷树长在水井上方,我们自幼就被教育不能玩水、不能靠近水边,即使有时会很馋,也只能等父母路过时摘一些回家。其实在我家房子边上也有枇杷树,在屋后的山上也有枇杷树,在从家里出来的路上、水库上方也有枇杷树,可我还是忠爱水井上方的这棵枇杷树结的枇杷果,而今只要想到枇杷、想到水井,都会想起它。以前也有好奇为什么就这棵枇杷树结的果如此清甜,如此让人念念不忘,而今想来,该是这口常年不枯的水井在养育的原因。枇杷树旁边也有其它树木,同样郁郁葱葱、生命力旺盛,不都是得益于养育了我们几代人的这口水井吗?
山中一到秋季就会干旱,田里的土已经开裂,山上的地干得能直接将土揉成粉末,如果持续时间过久,便会渐渐看到周边的人来我们这口井挑水。说来也怪,只是隔了一座山或者两三座山处挖的水井会出现干涸的情况,我们这口井却从未出现过。记得小时候父辈经常组织清理水井,就是用竹制的工具将水井里的水全部舀出,看看井底是否有杂物。对于我们孩子来说最高兴的就是父亲们能在井底抓到泥鳅。水井清理后约莫半天时间,便又可以挑着水桶来挑水回家饮用、做饭。在干旱持续长的时间,家家户户就约好轮着抽水上山给正在长个的橘子、橙子的树浇水。我不清楚这口井是什么时候开凿的,亦未问过是谁组织、怎么选址的,因为爷爷辈均已在我年幼时过世,奶奶辈只知道在几十年前她们嫁到此处时这些树、这口井已经存在。
水井的水我们都是直接饮用或者洗脸,从不担心会引起不适,反而是在外若有不舒适只要回去用上井水就会舒服。刚来广州时严重皮肤过敏,用药后亦不见效果,却在回家一周的时间里除了用井水洗脸,其它都没用,不仅过敏消失,就连脸上的皮肤也恢复光滑、水嫩,再出来遇到同事、朋友都会好奇我回家用了什么偏方。
老家的这口水井常年不枯、常年清澈,没有人探寻它的秘密,没有人追寻它的历史,就像山里人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般,一切都是自然存在,无需打扰。它就像一位年龄是谜的长者,养育我们一代代长大,看着我们一代代成长,现在又依然用它的安静看我们年轻一代离开,而它却选择默不作声继续守护,只为我们回去时还能见到那棵枇杷树,还能在看到熟悉的它时想起这里才是我们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