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珩心中大急,却丝毫没有办法,绳索虽然自行断开了,但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他的每寸肌肉都死死束缚着,就连张嘴呼喊都难以实现。
这小人脸上的喜色藏之不住,忍不住大笑出声,道:“仙丹成矣!”而就在这时,他耳边却有一道声音传来,斥道:“孽障,怎敢作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小人一惊,四下看去,道:“什么人?”
但见一缕清烟突兀生起,从中走出一名剑眉英目的年轻道人,他笑了一笑,一股柔和法力漫出,张珩本来飞向大鼎的身形立被止住,随后被缓缓放了下来。
那小人被坏了法仪,眼看炼丹不成,一时心火上涌,怒不可遏,跳脚大骂道:“哪里来的野道,竟敢坏我好事?”
年轻道人瞥他一眼,哂笑一声,也不答话,袖袍一摆,一股磅礴法力骤压而下,须臾间便将其打回原形,原来是一尾三尺来长、金光灿灿的锦鲤,犹自眨眼动鳞。
他摇了摇头,道:“怜你修行不易,也不曾害人性命,我便斩你一身道行,重回江河中去吧。”说完,这锦鲤浑身一紧,居然渗出丝丝白气,待其散尽,立时变作一尾呆头呆脑的褐色鲤鱼。
这时,张珩已能勉强站立,他定了定神,上前几步,正容一礼,感激言道:“多谢仙长救命之恩,小子张珩,不知仙长尊姓大名?”
年轻道人见他惊色已去,重回镇定,笑道:“不必客气,贫道唤作谭景升,你称一声谭道长即可。”张珩前世虽是他师兄,但既然转生而去,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张珩想了一想,又道:“原来是谭道长当面,这…这尾鲤鱼,莫非便是劫我来此的妖人?”
谭景升道:“正是,此鲤小有缘法,可惜不得正传,终究是左道旁门。”言罢,他看了眼张珩,“此妖所言不差,你体清神秀,红尘浊气浸染不深,乃是上好的修道种子,正是此辈梦寐以求的药引。”
说到这里,他稍稍一顿,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等还是出去再说。”
闻言,张珩抬眸扫去,却并未有发现任何出口,这里四面八方皆是光滑细腻的石壁,他突然想到谭景升出现的场景,心中不免微微一动。
谭景升示意张珩走至他身旁,伸手一抓,张珩只觉神思一阵恍惚,再睁眼时,已是立在青天之上,脚下便是水势奔涌的清江河,大水狂澜,浑波涌浪,不觉一阵心神摇荡。
乍见此景,张珩不免脸色一凛,可脚下却如生根一样牢牢钉在了那里。
谭景升心下暗暗点头,道:“刚才我便说过,你根骨绝佳,乃是上好的修道种子,不若随我回山中修炼,也能多一番护身手段,更不枉费你这一身天资禀性。”
张珩目光微闪,问道:“敢问道长,若我上山,能学些什么道术?”
谭景升深深看他一眼,递过一枚青玉牌符,笑道:“不入我门,多说无益。你若想清楚了,只需持此令牌,心中默念三遍我的名讳,自有人前来接引。”
张珩想了一想,按谭景升先前所言,自身能被妖魔当作补药,那么就算回去,日后也不见得能过安稳日子,若再遇险境,恐怕等不到有人搭救,便已命丧黄泉。
他原本便有访仙求道之心,又经这番生死考验,更加感受到了凡人的渺小无力,因而极愿跟谭景升上山。但他机警灵慧,并未立即答应,而是多留了一个心眼,道:“多谢道长。”说完,便小心接在手中。
谭景升把袖举起,那尾鲤鱼从中跃出,直直落入了水中,他看向张珩,道:“此事已毕,你我有缘,自会有相见之机。”
张珩正欲开口,身形却不由自主的往城中飞去,待他落下地来,却发现已是来到了自家门前,茫茫风雪,沉沉霜雾,哪里还有道人的身影?他正茫然,老管家却是连忙跑来,扯住他衣袖,喜极而泣道:“少爷…”
张珩回过神来,好生安抚一番,便回到房中歇息了。
次日,他独坐书房,细细回想起这番见闻,翻来覆去,默会其理,如此有二月功夫,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某日,张珩大早起床,沐浴更衣一番,又在房中留下一封书信,便拿出那块令牌,依照谭景升之言,默念其名讳,如此三遍,不多久,忽闻外间有鹤唳之声。
他走出房门,却见院中站着极大的仙鹤,头顶鲜红,浑身雪白,更无一根杂毛,金睛铁喙,两爪如铜钩一般,足有八九尺高下,正在那里剔毛梳羽。
家中奴仆惊疑不定,纷纷低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老管家小心走至张珩面前,道:“少爷,这…“
张珩笑了一笑,打量起这只雄俊仙鹤起来。而这时,仙鹤也看了眼他手中的青玉牌符,清唳一声,一道云光凭空洒落,将他托举上身,双翅一展,俯仰之间便飞上云端。
“少爷…”
“少爷成神仙了?”
“白日飞升…”
人群轰然炸开,纷纷震撼莫名,更有甚者,已摆置香案,匍匐在地,对着张珩离去的方位,连连跪拜祝祷起来。
张珩立在仙鹤背上,初时还小心翼翼,渐渐便发现有一股气机将他牢牢吸附着,不怕坠了下去,且能挡住迎面而来的气流,也就放松了下来。
他看着脚下城郭越来越小,数十丈宽广的清江河渐渐变作一条墨色长带,座座山峰堆银叠玉,眨眼又聚成小小一点,极目远望,四外茫茫,无边无际,不觉心胸舒张,酣畅淋漓。
飞有一二时辰,仙鹤破开云层,直往一处极高极峻的大山落去。这山峥嵘巍峨,摩顶霄汉,东侧正是一汪无边无际的大洋,山海相连,云飞霞飘,千条红雾层层叠,万道瑞气簇簇升,好一处人间福地、仙家洞天。
不多久,仙鹤飞落山脚,身躯一抖,张珩便飘至一处蜿蜒而上的石阶前,他拱了拱手,道:“多谢鹤兄了。”
话音未落,他耳边便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怎么对一只灵鹤稽首作礼的?”
张珩闻声看去,石阶之上走来两人,出声者正是一名天真少女,她身量未足,形容尚小,一身鹅黄襟裙,秀美绝伦的脸蛋上,尽是好奇之意。
少女身旁还并肩站着一名男子,约莫十七八岁,一袭淡青道袍,丰神伟姿,气度不凡,此刻正不停的打量着张珩,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