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上的水波似乎在帮助两个人,船身突然剧烈地晃了一下,桌上的茶盏和游船的遥控器滑到了甲板上,恩喜儿也被晃得失去了平衡,压着树醒风一起摔倒在甲板上。
“那……!”,这一晃,树醒风也得以开口说话,他本来打算问问对方提议的这个方案的细节,但恩喜儿没给他说煞风景的话的机会,而是就这样按着他又吻了上去。
树醒风突然一把抓住了对方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反客为主,翻身将她扑到甲板上,把自己的整个身子都伏在了对方身上,他太过紧张也太过激动,直勾勾地盯着恩喜儿的眼睛,喘着粗气发抖。
树醒风没有经验,以至于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他看起来像是恶狠狠地一般,浑身发烫地开始循着本能,粗暴地撕咬对方唇上的胭脂和脖颈之间的香水,似乎是在报复对方之前的戏弄。
恩喜儿没料到树醒风的反应会如此剧烈,她刚刚只不过是一时口嗨,本以为他不懂也不敢多做什么,但这会儿树醒风的手乱动,甚至已经开始慌不择路地解她袍身的盘扣。
她好不容易从那理智全失的喘息的间隙,挣脱出一条手臂,纤细的手指在甲板上慌张地摸索着,终于在茶盏的碎瓷片之间找到了遥控器。
恩喜儿的手指被破碎的瓷片割破,指腹流出的鲜血沾在了游船的遥控器和甲板上。
她连忙先把上面倒三角形的那颗按钮按下,及时放下了游船的帐子,又按下了椭圆形的按钮,将船灯熄灭。
镜子一般的瀚凌江面,突然漾起一个同心圆,是一枚贝母材质的男士衬衫的纽扣坠入其中,轻轻的落水声马上被江两岸突然爆发的烟花秀覆盖。
这是自动驾驶游船测试品的首航,程序好像出了问题,它不熟悉线路,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江涛之间四处冲撞,隆隆炸裂烟花的夜空下,游船突然加速,穿过一片芦苇丛,闯进了一条无人经过、未被开发的狭窄河道。
船只冲得太快,全新的发动机遭遇了过热问题,没能行驶太久就突然熄火,静静地停在河道的中央,夜晚黑色的水面上倒映着一轮白色的月亮,和不断绽放的花火。
游船的程序很快重启,并再次调动了能源结晶启动发动机,船尾拖着白色的浪花,继续向河流的源头行驶,颤抖的甲板像是坚实的脊背,指甲般锋利的茶盏瓷片随着加速,在原本全新的船身上留下划痕。
夏天温热的江风拂过河岸的鹅卵石,僻静无人的水湾里,无数燃烧的纸龙不断沿着河水逆流而上,直到冲出水面,伴随着火药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在夜空中绽放出千花万树,如流星雨一般落下,向失焦的瞳孔挥洒银色的丝线。
……
树德瑞双手颤抖,他一把将手里的信封和信纸撕了个粉碎,怒不可遏地扔到了地上。
他的小儿子树醒风刚刚给他寄来红叶节的书信,说自己要结婚了。
而且在这封信里,他还说自己的未婚妻刚刚查出有两三个月的身孕。
树醒风的这波操作把他的计划彻底破坏,他本来已经看好了几个缺钱的贵族小姐,想让自己这个长相、学识都挺不错的儿子回来之后去和她们谈谈看。
若树醒风能和贵族联姻,从此自家这一支就是“朝中有人”了,可以借着大殿的势力往上爬,然后几个兄弟姐妹合力,供一个下一任株树塔董事长出来,之后旁支变本家,翻身做主人。
没想到这家伙不仅连着两年的年节不回家,这么久都没拿下恩氏航运不说,居然还在外给他搞出了一个孙子或孙女……
根据株树塔的规则,任何人不得残害有着株树氏血脉的腹中胎儿以及待产孕妇,以保证家族能人丁兴旺、持续壮大。
树醒风利用了这一点,他很清楚,不管是谁都不敢挑战株树塔的规则。
为了能够自由地决定结婚的对象,尽管这个胎儿的出现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树醒风第一时间就决定了,要用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来保证自己能如愿和恩喜儿成婚。
他的这一纸家书就是在逼宫:树德瑞这个公公和爷爷是当定了。
树德瑞眼冒金星,他感觉到自己的血压正节节攀升,于是赶紧按下桌上的呼叫按钮,把他的家庭医生叫了进来。
……
树醒风满面春风,他欣喜地隔着衣服抚摸恩喜儿没什么起伏的肚子,发出智障的提问:
“不是都说宝宝会在肚子里踢人吗,我们的为什么没动静?”
他自言自语道:“这么文静,说不定是个女孩子呢,挺好,我喜欢女儿,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树醒风嘿嘿乐着,又把耳朵贴上去听。
恩喜儿十分无语地看着他:“两三个月而已,孩子还没个李子大,我肚子都还没开始鼓,你就开始在这胡思乱想胡说八道了。”
“这样啊……”,树醒风尴尬地挠了挠后脖子,“昨天刚得知这个好消息,我当天网购的那些书还没送到……”
他捏紧拳头保证道:“容我好好学习一番,定不会再闹这种笑话!”
前一日,恩喜儿照例去医院体检,她和凌水大部分的人一样,习惯先让精通传统医学的医生做个大致的判断,然后再按项目做现代医学的检查。
正好她最近有点妇科方面的困扰,想着大概是这几年思虑太多,体质下降,趁这次体检问问医生如何调养。
结果传统医生一摸她的脉,就瞪圆了眼睛问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恩喜儿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疑惑地问这跟她的身体健康有什么关系,医生压低了嗓子小声告诉她,自己从医四十年经验老道,八九不离十,多半是有喜了。
恩喜儿瞳孔地震,她马上就去抽了个血,一个小时之后拿到报告,看到上面hcG的数值,她差点都要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别说什么八九不离十了,她手里这张纸都快开口叫妈了。
她问完医生之后,甚至还没有离开医院,就直接打了个语音给树醒风.
树醒风当时正光着脚走在卧室的木地板上,啃着一个苹果,嘴里含含糊糊地问她什么事。
听到恩喜儿在手机里说的内容之后,他整个人瞬间石化了,刚咬了两口的苹果从手里滑落,重重地砸到了他的小脚趾上,疼痛让他原地起跳大叫。
这动静把在客厅打牌的几个跟班吸引了过来,他们闯进树醒风的房间,正好听到他难以置信的大吼:“你说什么?!你怀孕了?!”
六个下属的下巴同时砸到了地板上。
“可是我们除了......明明每次都......怎么会呢???”,树醒风脑子一抽,“真是我的???”
电话那头是恩喜儿怒不可遏的“树!醒!风!你小子居然敢问出这种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杀了,然后剁碎了丢进瀚凌江去喂鱼!”
树醒风反应过来刚刚胡说了什么,马上给自己来了一巴掌,连忙纠正:“我意思是我真的要有孩子了?这个世界上真的要有一个我真正的血亲?真的?真真的?”
“我刚问了医生,估摸着有两三个月了。”,恩喜儿拿手机拍下了手里的报告单发给对方。
“你自己先回忆回忆、反省反省再给我回电话吧!”,她慌张地挂断了语音。
树醒风点开那张图片,报告单隔着屏幕对他喊了声“hello dad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