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倒是一大笔横财,不,是不义之财!”毛桂源大为动容:“只是如今国军大败溃逃,苏杭各地已然陷落,日本人早就把这笔资财转走,据为己有了吧?”
“并非如此,我估计这笔钱被折换成美元或者黄金,就存在租界外国银行里。”
军统站长周伟面露笑容,解释说:“而且这个户头很可能是个私人账户,所以我派人盯住了津川父子,而那夏和元不过是个跑腿货色,接触不到核心机要,又一直处于失忆之中,因此没有太过留意,只是让莫小刀看着他。
而他被莫小刀救了后,由于神智未清,又走投无路,便加入葛队长的锄奸队,在莫小刀的监管下,很是锄灭了几伙日奸。
毛桂源不解的问:“那这个夏和元,又是怎么和李队长对上的,还折了这么多人手?”
“这里有些误会,如今戈青还在党通社任职,彼此信息不畅,因为夏吉祥住在南巷里,阴错阳差救了赤色分子宫远舟,破坏了他们的钓鱼行动,因此上了中统的必杀名单。”
“也就是从这时候起,事情渐渐超出我的掌控。”周伟叹了气说:“确切的说,这个夏吉祥杀心太重,动手杀起人来,简直无所顾忌。”
简短来说吧,事情是这样的,戈青的锄奸三组前天跟踪夏和元,好巧不巧,正好碰到他与正主津川义敏会面,行动三组过于心急,仓促实施突袭,激战中全部殉职。
可令人意外的是,津川父子双双被击毙,而那夏吉祥却活了下来,而且仅仅负了点轻伤,所以三组很可能都死在他枪下。”
“嗯,照昨晚命案来看,周长官分析得八九不离十,”毛桂源就此问向李戈青:“于是你当晚就派第二组潜入他家,意图暗杀?”
“不是我下的命令,是丘保义报仇心切,擅自行动,可我们实在低估了他,这是个心狠手辣,毫无人性的杀手!”李戈青低下了头:
“事后我去了现场,仔细勘察了一下,发现床上的被子有刀痕和手枪弹壳,卫生间外面有两个人的血迹,结合他倒地的姿势,
我分析丘保义有一手金镖绝活,杀人很少用枪,当时他可能趁夏吉祥的女人上厕所,就挟持女人当人质,意图逼迫夏吉祥就范,并趁机甩出飞刀,被他用棉被挡住了。
没想的是,夏吉祥会毫不犹豫的开枪,先重伤女人再击杀了丘金镖,随后点杀进屋的两名组员,就连在外面接应的组员也没放过,都被他一枪打头,心口再补上一刀···”
“唉,这果然是特工手法,确实狠辣,”毛桂源叹息道:“我明白为什么要我们巡捕房出面逮捕他了,这样冷酷的杀手,通常只能击毙,很难活捉啊。”
“是啊,”李戈青面色冷厉的说:“所以我这次来见毛处长,就是请巡捕房各位同仁志士,不辞劳苦再出动一次,不拘名义将这个夏吉祥缉捕归案,交与我们处置!
我想这个结果,与周长官的目的,也是不约而同,不谋而合吧?”
毛桂源吁了口气,拿出烟盒,先礼敬示意了一下,见周伟沉默着摇手不接,便点起一根烟说,自顾自说:
“周长官,李队长,葛队长,请你们理解,如今上海沦陷,时局微妙,那夏吉祥如果真是日本人的特工,那么副总监赤木亲之必定过问,会将他转到日租界警备队审理,我虽是督察长,也不好明确反对他···
这就是当夜我没让人下手的原因,直到第二天下午,我才安排张诚处理此事···
而事实证明,这个夏和元并不是枚弃子,宫远航走的是公董局和新闻报社路子,如果处理不当,我们华人巡捕就很被动,很容易被日本人抓住把柄,推赤木亲之上位,取代我的位置,唉~~委实难办啊!”
毛桂源所说的赤木亲之,原是日本驻华使馆参事,高级二等文官,刚调入工部局警务处任警务副总监,成为租界警务方面的日方负责人,掌握了绝对话语权。
赤木亲之到任后态度极为嚣张,到处安插日方警员,布置日本密探,抓住一点错处就裁撤华人巡捕,搞得华人高级督察们人人自危,唯恐丢官罢职。
毛桂源说话很委婉,态度很明确;
那就是安全限度下,可以帮忙,若有丢官可能,爱莫能助。
“那好吧,老同学,那就不打扰了,改天再叙。”
周伟见状也不啰嗦,客气几句很快就离开了巡捕房。
三人出了警务处,在门前分乘两辆汽车,李戈青驶向了南京路,周伟与葛威同乘一辆灰色轿车,驶向法租界。
灰色汽车一路颠簸,车内只有两人,少校葛威开车,周伟坐在副驾驶位上,闭目养神。
突然,周伟闭着眼睛问了一句:
“呃?莫小刀跟那个夏吉祥关系还好吧?”
“是啊,小刀救了那杀神一命,那家伙感念救命之恩,两人关系一直不错。”葛威回答:
“毕竟我们没有出手杀他,动手的是党通社的人,我说区长大人,你莫不是想接着怀柔夏吉祥吧?”
“有何不可?”周伟睁开眼睛说:“让莫小刀尽快找到他,把他带到法国俱乐部来,我要亲自见见他。”
“唉···好吧,我传达命令,只是他愿不愿意来,就难说了。”
葛威答应一声,便安静开车,不再说话。
他是见过夏吉祥的,知道他很不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