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样的家伙就让人讨厌,沿海倭寇和田伯光都是这样的人。相较而言,贪生怕死的肥油陈反倒可爱一些。
“好啊,你们是想要玩阳谋,激老子去送死?你们的确是玩对了,老子真不是退缩的人,现在就去衡阳城,去见见你们崇拜的左冷禅。”
王野忽然长身而起,冷笑起来:“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我这一去,死的绝不会是我,而是左冷禅,你们信不信?”
他目光一扫,锋芒毕露,宛若刀戳一样的狠厉。两个太保本来自满自得,却没由来心神颤抖了一下,还想说什么。
王野忽然自言自语:“他娘的倒也怪了,你们信不信关我什么事情?反正你们也见不到,我只管去做就行了!杀左冷禅,又有何难?”
猛力催动,两掌猛然挥出,打在太保脑袋上,当场将他们的脑袋打得粉碎稀烂,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不戒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侧头看向王野。在灯火下,王野的脸色阴鸷凶狠,形如张牙舞爪的老虎狮子混合。
这小子平素看来笑嘻嘻的,暴怒起来怎这般吓人?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好半会儿王野才收起怒火,转头看向不戒和尚:“大师,你去叫上秋儿和仪琳,我怕还会有左冷禅的爪牙,她们不宜留在这里,但我要尽快去衡阳。”
“接下来,请大师带着她们后续赶来,我就先走一步了。”
按不戒和尚的性子,其实颇不满自己成为后勤人员,但是想到自己的武力值逊色王野半筹,也就无奈点头同意。
制定计划完毕,王野带上腰刀,连夜出走老牛村。
他今晚睡得并不好,却无损任何战力。黑夜中看不到远处的衡阳城,但整个夜晚也因他的愤怒而沸腾。
……
“师弟们还没有回来么?”
“按照时间盘算,应当回来了,可能是那杀了田伯光的小家伙有些棘手。不过我这边三间客栈的‘目标’都死了。”
“嘿嘿,师兄动手好快,师弟倒也不慢,已是尽数了结。”
衡阳城城门口,两名老者正在交谈,一个是白头仙翁卜沉,一个是秃鹰沙天江。
他们辈分极高,严格来说是其余太保与左冷禅的长辈,不过出自嵩山派旁支,用刀法而非剑法,加入十三太保之中,位列靠后,亦按师兄弟称呼。
两人手上刚刚沾染了鲜血,神色平常若散了个步。
两百余人是个极多的数目,但对于左冷禅加上十三太保的豪华阵容而言,代表着每人只需要杀死二十人便够,在这个深夜绝不算困难。
左冷禅办事极为谨慎,安排周全。两百多人中,亦有知名高手,如塞北明驼木高峰,不逊色于十三太保中任何一位,左冷禅便安排两位太保对付。
同样,王野也是这样一个定位,可惜左冷禅再怎么也想不到他年纪轻轻,臻至江湖一流境界,身旁还有跟着个神秘莫测的不戒和尚。
卜沉和沙天江都已完成了任务,亟待老牛村方向的官道,走来回归的师弟,即神鞭邓八公和锦毛狮高克新两人,
黑夜如墨,两人闲聊之际,忽然感觉到某种不同寻常的氛围。他们同时侧头看去,发现一个身影从官道不断靠近这座城池。
是一个,而不是两个。
这个时间,这个方向,世上大约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两位太保对视一眼,同时确定一件事情:来的不是一个恰巧路过的路人,而是……
“我来了。”
王野慢慢走到两个人的极近处,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呈现三角状。他们共同身处巨大的城门之下,却对这座城市没有半分尊重。
卜沉一语不发,忽然从腰间掏出一支火把,点燃了之后,往王野脸上探过去。
跳动的火焰逐渐靠近,脸上滚卷了蒸发的热气,火舌最近时舔舐王野面前一寸的空气。
王野很随意把手一拍,火被打灭。但就是这一下的功夫,卜沉和沙天江眯着眼睛,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面容。
“是他,王野。”卜沉知道王野长什么样,他很平静道:“他杀了师弟们,还敢过来,这么年轻,真了不起啊。”
“接下来也会杀了你们。”王野很认真地说。
沙天江嘿嘿笑了两声:“我才不信。”
“你会信的。”王野很无所谓地说,然后动了动鼻子:“你们刚杀完人?我闻到了血腥味。”
卜沉把熄灭的火把一丢,伸手按住腰间的刀柄:“对啊,老夫刚刚杀了二十一人,师弟杀了二十三人。你觉得你是第二十二个,还是第二十四个?”
“你们也用刀?”
王野的话语很跳跃,他像是根本没听到如此狠辣的话,以一种命令的口吻吩咐下去:“拔出来让我看看。”
卜沉和沙天江对视了一眼,似乎在嘲笑王野的狂妄。但这对视的一眼是他们刻意而为之,两个老江湖经验丰富,深谙战前挑衅是为了让敌人露出破绽。
于是他们就装作露出破绽,其实在这对视的一刻他们的全神贯注身体紧绷,内力和体力也一并爆发。
两柄刀尖啸着同时弹出,一左一右地砍向王野。
他们想不到王野那一刻的想法,他想的是:没有田伯光快。
王野的刀后发先至,他面对田伯光时是有意藏拙,而这一次却要全力以赴。半空中似乎不分先后地炸开了两朵火光,王野收回了刀。
在外人看来,他似乎只不过是晃了一晃,腰间的刀柄抖了一抖,往上延伸了一道似有若无的模糊影子。而卜沉和沙天江各自退后一步,目光不可置信。
如果把时间放慢,会发现卜沉和沙天江同时拔刀砍出一半距离时,王野才甩出了自己的刀光。
他的动作必须要用到甩出这个字眼,腰刀在他手中变化成一道凌厉凶猛又不失圆润柔韧的白光,左右各自打击一次,一切在半个呼吸之内发生。
两次打击十分精准有效,它们截住卜沉和沙天江的攻势,然后收了回去,并不追击。卜沉和沙天江不可置信的不只是他快,也有部分原因是这份态度。
这是最傲慢也最疯狂的战法,王野要同时对两个人出招,而且每一招均要后发先至,等对手出招才迎击上去。
他让了一步,两步,三步,然后用最狂妄的姿态说:“让了你们三步,我还是比你们强,你们还是没有机会。”
在这一刻,王野清楚感觉到了两人的愤怒和屈辱。
“士可杀,不可辱。”卜沉深吸一口气道:“阁下做事未免太绝,太过分了。”
沙天江没有说话,他转动手腕,刀在半空中划了个圆,圆中杀气暗伏。
王野很平静,他是践踏了面前两人的武者尊严,这是不容玷污的东西,就好像是田伯光不允许别人不喝他敬的酒一般。
可是这样的嘴脸太冠冕堂皇了。所谓的江湖人都是这样的么?
田伯光可以奸淫妇女,但因为不怕死而被自命英雄。十三太保也肆意虐杀弱小,却给自己冠上为了门派的忠义光环。
他们都活得多伟大啊。这种伟大的背后,又有多少无声的啜泣与呜咽呢?
“我做事很绝吗?绝就绝罢。”王野自语:“其实人生许多,无非赶尽杀绝。”
抬头看两人,轻声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