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牛达大口地喘着粗气,每次张嘴,肺部便传来如刀绞般的疼痛。
因恐惧而迷茫的双眸倒映出四周滔天的火光,滚滚热浪卷起漫天余烬,扑打在他瘦弱的身躯上。
头顶悬着一把森寒的斩马刀,身旁破落茅草屋中传出马匪的淫笑和妻儿的哭喊。
他想不明白,为何满村青壮无一人反抗,任由马匪肆虐。
“大当家的,这破村子也忒穷酸了点。”马匪喽啰用刀挑着麻袋里的糠麸,一脸嫌弃道。
马匪头目瞥了他一眼,教训道:“不够就抓几个菜人,弟兄们天天吃素哪能扛得住?”
喽啰应下,转身却见一道刺目的青锋,惨叫声还未冲出喉咙,就叫人削去了脑袋。
喽啰的人头面露惊恐,在雪地里滚了数圈,直至沾满了霜雪,方才停在头目脚下。
那头目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落了个相同的下场。
孙世安睁开眼,不见先前吆五喝六的马匪,只见一道手持长剑的挺拔身影。
又是数声剑锋与颈骨的摩擦声音,温热的血珠滴落雪地,染出一团团红晕。
确认不剩漏网之鱼后,剑客方才收剑归鞘。
“敢问恩公大名?”牛达跌跌撞撞追出数步,大声问道。
“尔辈食不果腹,或冻毙于风雪,或遭人以畜牲之躯屠戮,何不奋起反抗?横竖不过一个死字。”剑客扶稳了斗笠翻身上马,未留姓名。
……
腊月初七,凤安郡城内。
霜前冷,雪后寒。一场大雪过境,凛冽的寒气还未消散。
刚过日中,时任镇抚司千户方寒便接到本郡郡守王瀚的私宴邀请,说是后院几株腊梅开得正盛,适宜观赏,故而设酒摆宴。
方寒本不想搭理,二人虽于同郡当值,但公事上并无多少交集,加之这几日局势有些微妙,屡屡有守城士卒闹事的消息,委实脱不开身。
当然他也知晓此宴是怎么回事,无非是血神教暴乱后,各地闹起义闹得郡中人心惶惶、睡卧不宁罢了。
而他方寒,名义上掌管镇抚司一千兵马,尽管人手分散郡中各县、城,能及时调动的不足五百众,郡城中更是只有二百余骑。
但这二百余骑多多少少都是学过行伍功法的练家子,自然不能以人数衡量战力,这便是方寒无需枕戈披甲、高枕安卧的底气。
可他就是这样,偏爱围观旁人苦难,偏爱看他人乞哀告怜的神态,越是痛哭流涕越是神清气爽。
于是他换上便装,精心梳洗打扮,在镜中捏出一副英姿勃勃的模样,带上两名亲卫昂然奔向王宅。
旁人愈是焦眉苦脸,他愈要风轻云淡,以彰显自家能耐。
待方寒磨磨蹭蹭赶到,应当是过了约定的时辰,而他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