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荧被吓了一跳,左右看看,抬手要将盒子收好,没想到盒子与姬无咎身体间竟有无数蜘蛛丝般红色丝缕相连,想是那蛊虫带出来的。
“不要动!”惋星再次大叫,“你再动,他命就没了。”她迅速抢过姬荧手里盒子,保持姿势不动。
“拔蛊拔蛊,拔出来就好了,怎么还有这些劳神子。”姬荧本来没觉怎样,倒是被惋星的反应吓了一跳。
“他中的不是一般的蛊,竟是独饮仇恨而生的千年蛊王。”惋星执蛊盒的手微微颤抖。她也是前两天查阅古籍中看见的,那千年蛊王听说早已绝迹,没想到今日让她见到。
“什么千年蛊王。”这名头听起来挺有意思,引得姬荧眼睛微微发亮。
“千年蛊王本来就极为凶险,当年越王勾践二十一年不忘仇恨,便是自种这蛊,仇一报完他性情大变,那饮仇恨为生的蛊没了仇恨可饮,便会吃尽体内胃、脾、肺、心,到最后人七窍流血,如百虫噬体,七七四十九天化为一滩黄水而死,会死得极惨极痛苦!”惋星忙不迭地将自己从书上得知的内容快快说出来,好让那个大小姐早早知道轻重。
“啊。”燮月听得皱紧眉头。“既知如此,为何还要中蛊。”
“越王不知此蛊威力如此,文仲等许多贤臣便是被他杀死逼死,千年蛊虫极为稀少,后来便禁了此蛊,绝迹了。”
姬荧听得津津有味,越听越是觉得这宝贝奇妙,有趣,用处大大。她没一点自己闯祸之觉悟,却还意犹未尽地追问着:“所以呢?然后呢?”
“什么然后!”惋星这样的好脾气见她事不关己的样子都已忍无可忍,“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擅自拔蛊,这千年蛊虫本是无计可解的,唯只他误打误撞试成双生,该是解了才是。可不知为何他又给中了进去,那更是万万不能以寻常手法拔蛊。你现在搞成这样,便又要大费周章了。”
“什么误打误撞,万万不能?简直乱七八糟。你要这样一直抱它到几时?快还给我。”姬荧搞得自己甚是无辜,念及那盒子可是自己的,里面的千年蛊虫自然也该归己所有,伸手就来拿盒子。
惋星哪里肯给,一掌将她逼出:“书上说这双生的千年蛊虫拔蛊时要千万小心,不能用寻常蛊盒,必须要冰玉温炆盒才行,而且还要备齐九九八十一种毒虫,才能真正拔除干净。你这,真是……”惋星眼看自己用药吊着得成果前功尽弃,气得想骂人,却又骂不出来。
“哦,那然后呢?你这样一直抱着,他便不会死了?”姬荧见对方动手,心知自己不会武功,斗不过她,便不再抢蛊盒,却仍看不出事态严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现已来不及,必须,哎必须换血了。”惋星说。
“换血?好玩,我看一看。”姬荧伸长脖子。
“你闯的祸,便用你的血换给他。”惋星说着,一手向姬荧抓去。
燮月第一次见惋星生这样大气,她眼里冒火,咬牙切齿,定是生了杀心才会动手伤人。
“啊?我可不要。”姬荧一闪闪到老远。
换血是没办法后最后的办法,又有多少凶险等在后面,惋星怎肯把这一重任交予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小姐。
她这一抓逼走姬荧,回手放下帘子,要将盒子放在腿上开始救人。
燮月见惋星如此着急,知道情形十分关键,想都没想就跳上车:“你要救人,用我的血。”
惋星一愣。
“怎么?这也要用心上人的才行?”燮月问。
惋星才缓过神来,知她之意。
“这倒不用。”
燮月挽起自己的一只手腕伸到惋星面前,催促道:“那你还愣什么。”似乎比她还急。
惋星看着燮月裸露出来的那截白皙小臂,那一端是一向莽撞却又坚定的燮月。她了解燮月的脾气。仗义起来可以不计后果,是真真正正的性情中人,可再不计后果也要让她清楚,换血不是儿戏:“姐姐,这过程很是凶险,如果血液不能相谐产生排斥,会非常痛苦,你和他非亲非故,还是不要冒这个险。”惋星劝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燮月说。
“医者仁心,我不能眼睁睁看他送命,是一定要救的。”惋星望着他,眼里泪花翻涌。
惋星照顾姬无咎日久,每天看他的蛊毒深一重浅一重,身体极寒,心跳微弱,命悬一线,一般人早都抗不下去了。他在昏迷中一声没有喊过难受、疼、冷、热、水之类,却时常喊着羽丽的名字,听得多了不免让人心酸。她们不在江湖走动,就特别出外打听,知道姬无咎在江湖中名号甚响,是有名的冷血杀手,也听说了他和他师父的恩怨纠葛。没想到冷血杀手会这么重情重义。
人总要有希望才能活下去,而姬无咎一直靠着仇恨活下来,他应该有希望才行。她是医者,知道恐惧绝望可以杀死一个人,憧憬希望可以救活一个人。如今他才刚刚有了希望,却又陷入了一个深深的谷底,既然让她惋星碰上了,就一定要尽力救活他。
“好了,那就别啰嗦了。”燮月打断她的话。“只有你知道怎么救他,要是我的血不行你还可以再找别人,你要是自己搭上了还如何能救人。”燮月又伸了伸手臂,不知这惋星要从哪里抽血出来换。
时间紧迫,惋星也再没人可找,再没办法可想,她点点头,将换血的方法和燮月简单交代,揭开蛊盒盖子放那千年蛊虫在燮月手腕上。燮月只觉手腕一凉,千年蛊王胖胖的身体下面似乎伸出了无数触角,又变作无数洗盘,牢牢地吸住燮月的皮肤。燮月感到一下刺痛,便见千年蛊虫本来干瘪的肚子缓缓被殷红的颜色沾满,一时半刻,那鲜丽红色自它身上通过蛛网丝线向姬无咎流去,似乎是注入了他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