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大厅的桌子旁,三人正吃着早餐。
阿婆说道:“小梁,我已经跟铁牛打过招呼了,今日巳时(上午九点)在村头的树下,有一辆拉柴的牛车,你到那里去找铁牛。”
王梁咽下一口干硬的馒头,答道:“好嘞。”又问道:“阿婆,您在哪摆摊,卸了货我去找您,给您吆喝吆喝,保准大卖。”
阿婆给他指点了几句大概的位置,这小伙子皮相不错,要是能引来几个大姑娘小媳妇,摊子也能热闹热闹,晚上回来给小蚕加个餐。
她照顾了这孩子几年时间,也有些怜惜小蚕,虽然这感情要不得。
镇子位于石沟村的北边,大约半小时的步行路程,叫鸢北镇,很朴实的名字。
上午巳时,王梁依约定走到村口,身上是稍显宽大的粗布衣服,这其实是阿婆救王梁回来的那天,帮忙背王梁的一个农民伯伯送给他的旧衣物。
虽然穿着有点简陋,但是王梁也不在意,他现在只想搞钱,然后大吃一顿。
牛车在树下很显眼的位置,木材堆得老高,用麻绳一圈一圈牢牢地固定在木板车上。一般来说运送木材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听阿婆说铁牛想到镇上的武馆学武。
走到近前,王梁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侧着脸,双手环胸,正在看着附近打闹的两个孩子,时不时大声呼和,像是在指导两个弟子似的,他喊道:“踹他肚子...对!”“呼他左脸!”又蹦出一些诸如“猴子偷桃”、“黑虎掏心”等等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招式。
王梁拍了拍铁牛的肩膀,硬邦邦的全是隆起的肌肉,喊道:“铁牛大哥!”
铁牛转过身来,王梁才看清他的正脸,浓密的眉毛,炯炯有神的眼睛,宽广的额头,一脸的络腮胡,面容粗犷,毛发旺盛。
“你就是九婆婆说的那个小娃,王......”铁牛挠了挠头,一时没想起来。
“王梁。”王梁本身有一米七五,铁牛比他还高两个头,接近两米三,关键是肌肉发达,看起来就像一堵墙。他跟铁牛比起来确实像一个小娃娃。
“噢,叫俺铁牛就行,大家都这么叫我。”
“婆婆怎么叫你过来,看你身板这么薄弱,可吃不了这个苦。”
王梁退后几步看了看铁牛,又看了看自己,不知道怎么接话,催促道:“我力气大着呢。咱们快走吧。”
他还挺想看看镇上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有没有卖糖葫芦的小贩穿梭在街头巷尾,有没有算命先生在街边柳树下摆摊对八字、看手相,有没有排出九文大钱的老书生在酒馆里与别人探讨“茴”字的学问。
铁牛去赶那牛车过来,让王梁坐在牛车左边木板上,又回头哈哈大笑:“二狗子,恁没用!”原来是那两个孩子分出了胜负。
牛车行驶在路上,由于村、镇的人们经常往来,道路倒是不怎么颠簸,就是这老牛走的太慢了些,让习惯了快节奏生活的王梁很不习惯。
“牛哥,咱们什么时候到?”
“也就两刻钟左右,往后你可能要一个人过来。村里离着镇上很近,不用担心有贼人抢你。”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到前边有六个人围住了一个商贩,这几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披散着头发,脸上黑黑的倒是不用特意蒙上脸,手上拿着石头或是树枝。
铁牛见了只是挑了挑眉,直接在十几米外停住牛车,就要跳下去比划比划。
这个时候后面又跑来几批马,马上一共坐着五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
当头的男子策马而过,不但不减速,反而用力甩了几下马鞭,撞上了前面围着的人,商贩的箱子也被撞到一边,里面的几样器具散了一地。
后面围着的人急忙跑开,那人径直冲了过去,又急急调转马头,与身后骑着马过来的同伴形成了更大的包围圈。
“几个难民。”靠后的骑士居高临下的说道,接着跳下马来。
那个小商贩连忙爬起来,疾步走到黑衣人的面前,仿佛看到了救星,说道:“大侠,救救我,他们要抢我的东西!这是小人起早贪黑、辛辛苦苦攒下的血汗钱啊!”
那人不理他,甩了几下鞭子,不见太大的动作,只听到“啪啪”几声,那几个难民就被抽倒在地,抱着被抽到的部位,翻滚嚎叫起来。
领头的汉子默默地看着,又望向商贩,声音不急不缓:“血汗钱?”
马蹄向前踏出一步。
商贩感觉到丝丝的凉意,背后已经发出了冷汗,感受到了比之前被难民围着时更大的压迫感。
左右看看,这黑色的衣布仿佛连成了一片,交织成密布的乌云,雷霆闪烁间就要朝着他当头劈下。他被吓得跌倒在地,急忙掏出了藏在怀里的钱袋子,双腿跪下趴伏于地,双手捧着袋子,高举过头。
那个汉子一鞭甩了过去,却不是卷走这些钱币,而是把袋子抽裂开来,小块的银子和大量的铜钱飞散出去,落于商贩的身周。
商贩那长着老茧的双手也同钱袋子一样裂开一条一条的缝隙,鲜血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