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梁一头雾水地看着那一伙出门历练的修道者缓步离去,他动了动嘴唇想要问些什么,最终也没有开口。
很明显他已经暴露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师叔竟有如此眼力,能识破他精湛的演技。
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他摊开左手,低头看了看,他能感觉到一股暖流在掌心缓缓游动,就像一尾游鱼。
青衣男子也有一片蛇鳞,那说明他至少与阿婆是有关联的。
摊子位于小镇的西北,就算不是本地人,到这边来的人也很少,不像是误入,他们来这边应该怀有某种目的,准确的说,是那个师叔怀着某个特殊的使命。
不知不觉间,他像是配合青衣人演了一出无间道。他又有些疑惑,那为啥不甩开那些弟子呢,人多眼杂,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暴露的风险。
王梁从身旁的大树上折下两根树枝,一脸沉重地盘坐在地上,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一个在人间躲躲藏藏的老婆婆。他看着两手中握着的树枝,脑海里不单单浮现两道身影,还有一部史诗。
某一天,邪教的身影越过北方的横断山脉,在离鸾国一带留下了踪迹。
一身青衣的青年师叔瞅准这次外出办公的机会,偷偷与散落在民间的古老修真家族的护法长老取得联系,他们相约在鸢北镇西北方的池塘旁边、大榕树下。
双方手持古老的信物,在这个破落的摊子前,商议迎回古老的、神圣的南方圣人的血脉后裔。
天下把持在一帮蝇营狗苟的贪邪之辈手里,他们暴虐、势利、贪婪。
在千年的高压统治下,被压迫的散修阶级终于忍无可忍,揭竿而起,而这个目光如炬的青衣男子深刻地明白盲目的群众是无法成事的。
他们受到了压迫、剥削,他们感觉生活如此之苦,已经无法过下去了,这既是他们的动力,也是他们的枷锁。
只要站在顶端的教派长老们,稍稍放松踩在民众脊梁之上的大脚,稍稍拉开套在民众脖子上的绳子,教他们有成为仙上仙的可能,那么,这一场底层修仙者的起义就会迅速平息,历史的车轮就能循环往复地碾在枯黄的大地上。
现在,青年找到了一个领导者,她是千年前带领人族反抗天庭的圣人的后裔,那个来自南方的圣人曾给人类带来希望的火种。
这一次她也将聚拢这散落在世间的火苗,重启上古时的壮丽抗争,带领人们重回人族文明发展的黄金时期。
没错,她就是隐居在石沟村,深切体会过民间疾苦的在逃公主:小蚕。
而他,来自遥远宇宙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小蚕异父异母的亲哥哥,将成为圣女的左膀右臂,为世间被压迫、被剥削的劳苦大众带来如太阳般耀眼的红色光辉。
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出现在王梁的眼前。
少年左手手心发出一股股暖流,似乎在附和着他的狂想,他低头看看手里握着的笔直的树枝。
他又回想起那个青衫师叔温和的笑容,喃喃道:“好吧,你是另一个左膀右臂。”
“你在干什么?”一个疑惑的声音从王梁的身后响起。
王梁回过神来,黄土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划出很多道线条,形成一些无意义的怪异图案。
他回头看了一眼,阿婆稳稳地坐在之前的位置,散落的符箓也已经一张张的分门别类地堆叠好。
阳光穿过大树的枝丫,在少年身前投下斑驳的光影,恍惚间,似乎他只是发了会呆,阿婆从没有离开,没有什么青衣道人,也没有什么在空中游曳的“大蛇”。
“阿婆,你......一直在这里?”
“我回来的时候,你就在地上坐着。”她隐约听到什么“圣女”、“臂膀”之类的词语。
“怎么,看不上我的符箓,把我摊子都给扬咯?”阿婆站起身来,用拐杖轻轻敲击着地面,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梁。
王梁不清楚阿婆有没有生气,看起来应该没有,他跟阿婆相处了几天,对她语气的变化只有些粗浅的了解。
“阿婆,我跟你们在修真门派的支持者联系上了,他还挺上道的,完全没有让他的弟子辈察觉。摊子的事可不能瞎说,这些符箓是他搞乱的。”
“什么支持者?”
王梁看阿婆一脸疑惑的样子,心里有些敬佩,看看,即使在半个自己人面前也不松懈。不过王梁能理解她,为了人族大业,再警惕都不为过。
他抬起自己的左掌,向她展示自己新获得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