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温宅回来之后,鱼幼薇好一阵子都没再登门,淡红罗裙脱下也没再穿上过。
每天继续和母亲外出浆洗,得空时在家练诗写字。
这天她像往常一般将已经晾干的衣服收起叠好,送到各姑娘房内的婢女手中。
走到楼梯的半中央时,好像听见二楼吵吵闹闹的,她走上前,看见花满楼的妈妈正在安抚一个酒气冲天的嫖客。
“您消消气,消消气。今天本来真的是有几个标致多才的小娘子要送过来的,可是这半路上出了些意外,被几位官爷给拦下了……这,奴家也没办法呀。”妈妈极力在那儿解释。
“老子不管!你答应的好好地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吗?你得罪不起官爷,难道就不怕得罪于本公子?我看你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来人呐!给我砸!”嫖客冲身后几个打手模样的魁梧男子下令。
“哎哟!郑公子!千万不要啊!”妈妈急得满头大汗,肥胖的脸上五官拧作一团,她下意识地向四周环顾,周围的人都吓得散退,只直直看见鱼幼薇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妈妈上下一打量她,顿生了一个馊主意。
“郑公子!您可快叫手下的兄弟们停手吧,您快看,刚送来的小娘子在这儿呢!”
妈妈走下去,一把将鱼幼薇从楼梯中央扯上来,一面陪着笑,一面冲鱼幼薇耳语:“你不是院后那个浣衣的小姑娘吗,今日你帮我一次,我给你和你母亲涨工钱,怎么样?”
“可,可是,我不会……”鱼幼薇整个人都愣住了。
“又没让你陪他睡,他是来看舞的,你给他舞一段,说几句好话,酒鬼哄哄就好了。”
“可,可是,我也不会跳舞啊。”涨工钱固然诱人,可无奈自己在跳舞这方面是个实实在在的白痴。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快别磨叽了,除了涨工钱,今天外加给你一锭银子,怎么样?你就随便跳跳,还不行吗?”
“好,好吧,你说的,随便跳跳。”
-鱼幼薇在起舞台上笨手笨脚的扭来扭去,一会儿被水袖缠住,一会被金步摇的流苏打一下脸,竟一派憨态可掬的模样。
妈妈命人给鱼幼薇换上了一袭艳红的薄纱袍子,胸前紧紧的勒住。满头的金钗,浓描娥眉,再浓点绛唇,活脱脱把她画成了第二个红娘。
“哈哈哈哈,这笨手笨脚的小娘子,花妈妈你是从哪儿买来的!”那被称作郑公子的嫖客非但没生气,还坐在下面津津有味的笑了起来。三三两两好多客人也都驻足,看这新来的小娘子出洋相。
他真是个怪胎,鱼幼薇心想。不过,随便扭扭就能赚到一锭银子,还能涨工钱,可太值了,她可以用这钱,给母亲买些好药材补身体。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嘴角上扬。
“谁让你到这儿来的?”台下突然又传来一个声音,阴郁又充满怒气。
鱼幼薇正被步摇打的发蒙,定睛在人群中一看,惊诧道:“师父?”
虽然知道师父是这里的常客,但是平常见面都是在后院,这还是第一次在招待客人的前堂看见他,所以还是有些惊讶。
没等她缓过神来,自己便生生被他一把拽下了台去。
“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放肆!”郑公子又恼了,冲着温庭筠又开始大吼大叫。
温庭筠不顾那郑公子的怒吼,拉着鱼幼薇就往后院走。
-“师父,你这是干什么!”走到后院,鱼幼薇赶紧挣开他的手。
“你说我干什么?好好干净人家的小姑娘,竟给人起舞卖笑!你还是不是我温庭筠的徒弟?”
“我没有!我去送洗好的衣服,是花妈妈非要叫我帮忙的!她说会给我一锭银子的,还会给我和阿娘涨工钱!”
听到这里,温庭筠的怒气消了大半,“原来如此。这花妈妈也真是的,花满楼中如此多貌美姑娘,却硬要叫个什么都还未长全的小姑娘。”
“师父什么意思?我自认不是倾国倾城,可鼻子眼睛嘴还都长得齐全。”鱼幼薇自认什么都不占优势,可脸蛋和诗文,从不容他人否认。
“师父不是这个意思。”温庭筠满头的怒火,一腔的说教,偏到此刻又被说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