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不发作,偏偏这时候……
“我哪能这么想,无毒也好有毒也罢,总归是吃的,填饱肚子就行。”说着叶衍举起苹果,下口咬去。
“掌门,我有要事上报。”
殿外飞进一柄剑,直插地面,剑身锋芒光泽灼眼,剑柄细篆花纹漆金,金丝剑穗随风飘扬。
青边袍衣的初竹推开另一扇殿门,透进更多光线,她淡扫视殿内二人,双目似箭:“可还记得?”
叶衍咬下一大口苹果含在嘴里,紧闭嘴不发出一点声,苍穹派境内盛产果实,苹果甜又多汁。他悄悄嚼时不慎溢出一滴汁水,悄悄背身擦去,悄悄若无其事继续“看戏”。
“星月剑……”司马俨喃道,指尖轻轻划过多年未掉的漆金剑柄,目光凛冽而忧虑,偏过头不忍再看。
初竹道:“那人术法诡异,能在眨眼间变幻出万把刀剑,其中除了星月,还有笙月。”
她盯着司马俨的神情,向默默啃苹果的叶衍伸出手掌。
不料感受到了冰凉。
初竹偏头看去,傻小子把剩的半个苹果放在她掌心里,双目擒泪,努力憋住。尽管如此,他的委屈已经写在脸上了。
一个长老,当着别人面,抢苹果。
初竹倍感烦心,指向他手里的五瓣桃。
叶衍立即握紧没完全离开苹果的手,又将五瓣桃交替苹果稳稳放在面前的掌心,或许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有点蠢,主动问道:“仙师,星月和笙月是剑吗?谁的剑啊?”
初竹抽出手帕擦拭五瓣桃,淡淡瞥一眼,答道:“星月是苍穹派首掌门的佩剑,而笙月……”她倏地顿住,不再言语。
就在叶衍半懵半懂之时,司马俨开口:“是孤江一夜的佩剑。”
初竹将五瓣桃佩于腰间,道:“五金阁此事非同小可,牵扯颇多,当年姜月之事不了了之,难料此次幕后之人所为何。”
司马俨道:“令人着手查了,五金阁的客人如是说,一进到五金阁就失去意识,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何事。而五金阁的阁主失踪,只留下了一枝溅了血的桃花。我会尽早查明——”
“查什么?”初竹抬眸,眼神竟有些落寞,语气步步紧逼,“他们冲着我来的,你能查出什么?能让你查出这些就够了,不会再让你们查下去了,他能把这些展示出来,也能一把火烧了它。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别管了。”
一派掌门不该听到此等不敬之语,司马俨性情温良随和,继位以来,老长老与新长老时常出现矛盾,皆不肯让步。
他为掌门,掌管五派中最为敛洁的苍穹派,理应果断抉择,不拖泥带水,却每每被一些人的随心所欲哽住,反过头思索自己是否有不足之处。
前掌门仙逝五年,此前十八年谨言慎行如何成为掌门,含金钥匙出生二十三年风光,自是羡煞旁人,但日夜难眠之苦又有谁能窥见。
有的,他记事前便有的,与他亲如手足的初竹。
若是这五年没有初竹,他实在不知自己是不是能撑下去。一介女子,面对一开始众长老咄咄逼人之势,她顶住更多流言蜚语义无反顾站在他这边,互相成长互相监督。
五年里有过哭有过笑,每一次都是她陪着的,在心里,初竹早已是他血浓于水的亲人。
初竹这时说出这话,司马俨并不在意,更为他所重要的是初竹执意独自陷入事端。
咔擦。
清脆的咬声蓦地打破略微妙的氛围,某位叶姓草民抬头只见两道意味不明的目光紧盯他。
看看这边,看看那边。
他抬手举起苹果核,问道:“吃吗?”
司马俨笑道:“还要吗?”
叶衍拍拍毫无动静的肚子,撩起宽厚的袖子,露出一笑截手臂,道:“果子不顶饱,要是能有两大碗残羹剩饭就好了。”
某道犀利的目光终于转开了,他一把摸过下巴,没东西啊。
摸脸。
摸耳朵。
摸脖子。
除却不能看见这张完美无瑕的脸,只剩柔滑的手感了,那次次盯着又不说话,每每他云里雾里。
难道……
叶衍迟疑看向初竹冷淡的侧颜,嫌他黑?
虽然他村的居住是不太好,但也不见光啊。一年到头也晒不到几回太阳,怎么就黑了呢。
初竹道:“你别摸自己了,很蠢,外表几分俊秀也别学着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别人见了心烦。”
叶衍心道:我怎么感觉你在嘲讽谁。
果真,司马俨接道:“殷池傲知道你对他心烦吗?”
初竹:“他只对你不心烦。”
司马俨:“那他知道他对我不心烦吗?”
初竹与司马俨对视许久,像两个即将开战的仇人,叶衍退后再次准备看戏,不料二人倏地笑了,叶衍再次半懵半懂。
两个人东吵架西和好已经见怪不怪了,太熟悉彼此,一句话一件事一个人不过都是二人间接和好的理由罢了。只是谁也不会拆穿,哪敢真的怒了。
旋即初竹压下嘴角,只一瞬,司马俨嘴角笑意未减并轻松接住飞来的桃核。赶在初竹前头,抢道:“好了我的小竹子,别闹了,要说正事了。”
他瞥叶衍两眼,弯唇笑道:“那……叶衍,门生已经下了课,我已安排人带你去了。”
叶衍先是怔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初竹,一瞬恍然大悟,笑着点头并挪步往外,道:“二位聊,我就在膳堂吃饭,有事叫我。”
此语气,任谁也会怀疑他是不是做过店小二。他们也是很久以后才发现,他真做过实打实的店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