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若水关
昏暗的天际映射出一道耀金色光芒,屋内飘动的床帘苍白如雪,一如清晨朦胧的雾气。炉子发出滋滋的响声,屋子被烤得没有雪夜的寒,只余温存。
榻上被褥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如藕节般在地上摸索着。远处杂乱的衣裳堆中静静躺着一把半开的赤红折扇,它的主人正找寻它。
塌中人摸索许久终是半撑起身,揭开床帘一角,半眯起眼细细寻找,复又满脸疲倦地躺下。
露在外边的手却施了法诀拿到折扇,手上不知又施了什么法诀,雪白肌肤下青紫交错的筋脉竟从折扇中不断汲取灵力!
他只是望着身旁熟睡的人,没人知道疼不疼,他只是不想吵到他的师兄休息,他只是想和他的师兄一同凯旋。
他笑了。
那是一抹师兄五年未曾见过的笑。
莲花镇
翌日街上稀疏过往着人,叶衍见初竹心神不宁,陈娇娇还睡着,离出发有段时间,便前去问她可是鬼上身了。
收到初竹一个冷淡的回应:“若是鬼上身,你就上天了。”
叶衍哈哈大笑,靠着门柱笑话她一本正经,他险些当真了。待到稍缓过来,又问:“那为何一早失魂落魄的?魂飞啦?”
初竹心中紧绷的弦被挑起,回荡着噔噔的弦音,不停在胸口循环。她叹气,不知望向何处,竟显落魄:“今日又要打仗了。”
叶衍从怀里掏出两张饼,一张叼在嘴里,一张递给初竹,含糊不清地开口:“哪个大将军?”
“曜天君,顾渊。”初竹摆手谢绝。
叶衍咬下一大块吞咽,歪着头想了半天,面露难色,嘴里干巴,像吞了一大把干涩的沙子:“这是哪个黄口小儿,毛都没长齐吧?”
初竹淡淡道:“他今年二十有三,比你年长。”
叶衍又咬了口干巴的饼,朝她笑笑:“比我大怎么了,在我眼中,就是毛没齐的娃。第一次领兵?”
初竹心不在此,只敷衍着嗯。
叶衍更加得意,得意一时却又倏地愣住,嘴里的饼也不嚼了,唤了声长老:“若水关之后不就是沙埋。”
初竹点头。
沙埋如今四面玲珑,此前魔军在北边相继破了五座城四道关,若水关为北边最为重要的一道城池,此一迫切,沙埋将深陷危难。而魔军深知若水关之重,定会将东西两边的主干军队调到北边,所以玄镜军面临的不止是一场战役,更是决定魔军能否攻进沙埋的一道锁。
叶衍无法理解修真界此番的决策,让一个从未领兵的人去打生死之战。他反复确定着,直到再也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们会觉得一个天资聪慧的人就一定能领兵能打胜仗?”
初竹许是察觉到他的认真,不应再敷衍他,听他讲着。
叶衍蹙眉,望着她坚毅的目光,道:“告诉我,修真界到底是怎么决定的?”
“玄镜军并非你想得那样不堪一击,安连庙及各掌门众议,既然魔军有可能会将主力集中在若水关,索性反其道而行,先发制人又必须稳操胜券,那只能将主力分散……”
“你们要舍弃玄镜军……?”叶衍一出口声音竟是颤抖不止,包括手脚,整个人像失去了光彩,灰暗又狼狈。
初竹抿嘴不答了。
分散主力,分散到被魔军大意了的东西边,集两边主力猛攻魔军余军,夺回东西主权。玄镜军没有那样不堪一击,等到他们争取时间后,魔军将他们一举歼灭,等攻入沙埋,魔军便逃不出天网了。
修真界把争取时间的任务交给玄镜军,想必是对他们有绝大的信心,而沙埋结界重重,魔军将会被打得几近溃散。
唯一牺牲的,只有玄镜军。
初竹昨晚与司马俨传蝶时方得知,同样疑惑不解,抱着一颗随时爆发的心去请教了安连庙的庙主,柳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