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竹朝身后作嫌弃状的弟子说道,竟是带了探月的弟子,只好与殷池傲去往另一方察看。
人群乌泱泱聚集在街头,堵得水泄不通,叽喳得像麻雀筑巢。
一行人安抚民众,一行人找遍西镇,未发现破坏之处。
初竹决定带几人前去距离此处不远的莲花镇东镇,殷池傲决意要同她去,留其余几位长老留在西镇善后。
东镇常住人口不及西镇,最大的住宅便是王家大院,却道那家不太平,常有灵异之事。苍穹派也跑了不下五次,并未有过何事。
果真,进入东镇那刻,入眼便是一片烧焦的森林,火势仍在不断蔓延,要吞噬整片绿森。
“灭火!”
一声令下,犹如滔滔江水奔腾。
烧焦后的森林腐烂气息更甚,黑色的泥土被炸开了无数的大坑小坑,这片毁坏的森林,纯白衣袂格外刺眼。
殷池傲难掩不适之感,微微蹙眉,低道:“爆炸点并非此处。”
爆炸理应树会断裂,此处并未有,只是烧焦,只是被祸及的池鱼。
他们进到东镇内部,所见之处尽是倒塌的房屋,被压在废墟下的人奄奄一息求救,犹如小猫嚎叫,找不到父母的孩童游荡在大街,火焰烧在屋顶废墟,和人。
战争带来的苦楚,初竹亲眼见到了。
她捏紧了拳,看着他们在废墟里救人,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微风徐起,残存的火种渐渐熄灭,昔日繁华之地沦落至此,锦缎蓑衣无别。
殷池傲牢牢牵紧初竹冰冷的手,二人正赶去王家大院,东镇的主家。
“苍穹派的人正在路上,再有一柱香……”
殷池傲戛然而止,定定盯着眼前夷为平地的王家大院。
一块写有“王家大院”的牌匾落在脚边,与这荒芜之地,尽显荒凉。
青色台阶上坐了一个身裹素白衣袍的孩提,晃荡双腿,哼唱小曲,正如死亡中盛开的花。
凭借眼睛遮盖的白布,初竹旋即走上前,似乎是感受到隐蔽了的光,小孩的身影微微一滞,抬头面对那双她不曾见过的眼眸。
初竹试问道:“陈娇娇?”
那张惨白的脸忽地绽开一个笑来,露出森白的牙齿,却极瘆人,就连殷池傲也不禁望了望四周。
陈娇娇幼声唤道:“姐姐啊。”
初竹颤声问道:“你干的。”
没人能看清这张稚童的脸下藏着的是纯洁的灵魂还是面目可憎的猛兽。
初竹不敢相信她竟对一个孩童起了杀心。
若她承认……
“不是的,”陈娇娇敛了笑,嘴角扯了扯,“怎么会认为是我呢?”
初竹松了口气,惊觉手心湿漉漉一片,沉默片刻。
陈娇娇又笑了,低头接着晃腿,冷道:“死人可能说话吗。”
这回轮到殷池傲警觉,把初竹揽到身后,作势将召出剑。
初竹像被那白布下的眼睛灼伤,陈娇娇不惧,续道:“眼睛看到的,耳朵听见的,便是真相吗。愚昧无知,你们,该死。”
这些字轻易射穿初竹厚重的城墙,像腐蚀般吞没了,内心深处竟引起强大的共鸣。
她挡开殷池傲的手臂,几欲怒吼:“你到底是谁!”
她绝不相信这话能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口中说出,她甚至怀疑,眼前的“孩子”究竟是不是孩子。
“长老!这边发现了伤者!”
进入王家大院废墟的门生寻到了生机,朝他们这边呼喊。
陈娇娇浅笑着跳下台阶,哼着小歌,在二人的视线里一蹦一跳离去了。
她似乎料定了初竹不会去抓她,走得稳当,像没有瞎。
他们望着那道背影许久,初竹捏紧手心,咬牙闷道:“去救人。”
苍穹派再派来的门生与他们一同搜查了两个时辰之久,受难的人皆转移到了驿站,王家大院损伤尤其惨重,除了几名奴仆幸存外均死。
眼见已临傍晚,初竹仍停留在王家大院的残骸内部找寻线索,一身白衫沾满灰尘,狼狈不堪。
殷池傲则设法逗她开心,又是扮鬼脸又是讲笑话。
敌不过夕阳褪后周身的荒凉,洪水泛滥的悲状。
“我们小竹子二十一岁了。”
弯腰找寻的殷池傲恍然若失,神情凝固在最后一缕暖阳,又痴痴地重复了好几道。
初竹不禁抬眸望他,隔着不远的距离,大抵是共了情,伤感也涌上心头。
她淡道:“嗯,二十一。”
风声渐缓,殷池傲的笑颜清澈。
初竹的第二十一年来得缓却急,迅疾到一个残存火星的废墟,余晖如烟花绚烂的迟缓。
清亮月光逐渐撒在狼藉遍地的周围,晓是寻遍了残骸,初竹在众多土块掩盖的地下翻到了一张王家大院的陈年府宅图。
不特别,但与初竹印象中的布局差异甚大,据说王家大院内院的一处归居多年禁入,说是邪气甚重,不可示人。
这张地图却分明绘出了它的大致布局,偏偏是所有物品俱毁,只留得这物什。
陈娇娇诡异出现在此地,莫非也是奔着这东西来?
初竹瞥到图面的一处标红,半眯起眼沿残骸看去,循着坎坷的石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