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徒子叹气,认命般说道:“你笑吧,该笑,准备了那么久的宴席说不办就不办,说好了晚见庆生却一声令下走了,我就是活该,活该对师父这么好还落得这样。”
昭婷儿侧过身问道:“师父本就主管苍穹派境内之事,不过你居然怪师父了?”
闻道童徒子更抱紧了木偶,仿佛能替代更为炙热的拥抱。
他摇头否决,嘴角研开笑来:“刚刚是有点,说出来就没有了,我最喜欢师父了。”
昭婷儿视线下移,落在他攥紧的木偶上,凑近去看,笑道:“你刻的?不错嘛,什么时候还会这个了。下回我生辰也送我一个,欣赏欣赏你的手艺。”
童徒子摸着木偶的脸,淡道:“小家伙费时费力,光是脑袋我都刻坏了快一个书柜。”
昭婷儿疑道:“师父眼角那颗痣怎么没有了?”
童徒子道:“不知道用什么点上才合适。”
昭婷儿托腮看了下,让童徒子等她,便跑开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便气喘吁吁回来了,晃着手里的几张唇纸。
“用这个?”童徒子接过一张,狐疑地看着她。
小刷子点过唇纸,堆积起一层薄薄的红膏,昭婷儿动作轻柔,大气不敢出,只得轻言:“师姐给我的,平日见她们唇红齿白,好看得很,我不会打扮,留着都要积灰了。拿过来。”
她把木偶捧在手心,细密的眼睫轻轻扇动,唯恐乱了风。
童徒子只觉那抹红不属姑娘家唇色殷红,倒像晚边的云霞,红得发烫。
原是刻天上仙子,这一点红,徒增几分人间烟火。
二人捧着装扮漂亮的木偶就坐在紧闭的屋外,眼见桃树惹起氤氲的霞色又黯淡洁白。
莲花镇经爆炸过后又不知从何处传来歹徒入境一事,闹得人心惶惶,本该为大军回程而彻夜欢愉,却因余悸而难眠。
满街灯火,无人值守。
从王家大院出来的初竹与殷池傲此刻该赶回苍穹山,说不定能与弟子们赶个生辰尾巴,却一心只往商铺去。
殷池傲有些不明所以,跟着她跑了大半个街道,饶是拉住她,疑道:“你到底在找什么?”
初竹放缓步子,攥着地形图,仍看过一家一家店铺。
“莲花镇只养莲花,是老祖宗的规定,擅种别花,则是犯大忌。王家大院算是古老的家族了,怎会不知,这上面标红的,你也看见了,是一株桃树。”
殷池傲回想,当时他们的确看见一株桃树苗,长得不高,却结着新花苞。
这倒是疑点,一个刚经历了爆炸的地方,有一株新生的树苗,发了新芽,结着花苞。
初竹续道:“它所在之地,正是王家大院所禁入之地,近年来王家又常发灵异之事,桃树长年不枯,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殷池傲道:“可你还没告诉我要找什么。”
初竹站定,是一家专卖宝器花瓶的店,笑道:“找真相。”
在不能养花的镇上开一家只卖花瓶的店铺,不是疯子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店里只有一盏油灯,展柜上积灰的花瓶摆了三层,初竹坐在长板凳上,清冷的眸子盯着舆图,心里却隐隐不安。
殷池傲则持剑站在一旁,望着月亮,眼底诉说着什么。
扣扣。
待到对面自阴暗处逐渐显现出人影,二人的思绪才回归。
一个身子佝偻,白发散乱的老头拄着拐杖慢步走来,掉了牙齿,说话像漏风:“二位久等了,可记有王家族谱和家族史事的书籍已经不在了。”
初竹心一落,问道:“怎么会不在?”
老头坐上板凳,顺着胡须,道:“因为王家不是延续的家族。千年前王家曾灭了门,直到三百年前,一位宣称王家后人的人才再次重建了王家大院。”
“灭门?”初竹喃喃,忽道,“可是与那位失踪的二小姐有关?”
老头点头。
一旁未开口的殷池傲提道:“不妨讲两句。”
初竹也跟着附和,二小姐,失踪,灭门,桃树,与装瞎的陈娇娇有何关联,只要揭开这层布,真相自然浮出水面了。
老头咳嗽几声,叹道:“我所了解的也不多,那二小姐貌美多才却多病,一直养在深闺里不予人见,老爷怕女儿养出什么病根来,破例从别处移植了一棵桃树。”
“二小姐便整日围着那树转悠,作画抚琴吟诗,那日是王家祭祀之日,诺大一个王家便只剩了二小姐,她偷跑出王家,本着看一眼的心,不料乘坐的马车在悬崖处翻了,众人搜寻几日不得尸首。
“曾有人道二小姐上了一辆男子的马车,老爷尤为大怒,念家丑不外扬,竟于族谱除了二小姐的名。唯一信她的是二小姐身边的一位贴身侍女,她到死也不信小姐会离开,直到被赶出王家,仍不停找寻,却再没有下落了。”
初竹沉默,这她原是听说过的,莲花镇流传至今的谈资。
天色已晚,殷池傲劝初竹先就此打住,明日再查。二人便在一间茅草屋过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