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初竹和殷池傲得知了大军回程的具体时辰,乃是正午,司马俨现如今正赶路,苍穹派留有一大堆事予长老处理。
“……再留守几日,若无异常,便护送百姓回来。”
初竹正交代门生,忽地头晕,幸得身旁的殷池傲及时扶住,没能倒下。
殷池傲眉头皱成一团,眼下一片青,半是责备半是担忧:“让你先回去歇着不肯,这下累坏身子,司马俨回头要是问起我,我可要白挨一顿。”
“他不敢的。”初竹看向一方,五名墨绿弟子服的门生御剑而来,站在二人眼前。
是随殷池傲一同来的万敛派门生。
他们唤了声“少主”,微微对初竹点头问好,个个眼神阴鸷,不染尘埃。
殷池傲笑着朝她道了句:“我过去看看。”
初竹大概猜到了他们的目的,殷池傲也知道,却依旧与他们争执,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望着自由的落叶,独自徘徊原地。
没过多久,殷池傲便又笑着走来,却多了一丝疲乏,二人心知肚明。
他平日时常不正经,但处处是为了别人着想,比如此刻,明明自己受令必须赶到召将台,舟车劳顿,却是忧愁初竹的身子可否受损。
他无奈耸肩,口吻里满是歉意:“你看,一个生辰过成什么样了,怪我,该助你早解决这事。你这开头第一天就如此不顺,日后一定要来找我,我定护你平安。”
初竹浅笑道:“是该怪你,不早几日来。”
殷池傲故作蛮横地“嗯”了声,不轻不重捏了下她的脸,狠道:“我送你回苍穹派,先睡上一觉再来。”
她拍开那只作恶的手,淡道:“不必,你再不走就赶不上了,我可不想语人闲言。”
昔日繁茂的树林成了一片焦黑,殷池傲不得不在此与她再告别,本来有点悲伤,却期待起了日后的见面。
他不再笑,眼睫扇动,温言道:“我得走了,后会有期。”
他抚过初竹融了符咒的手心,付之一笑,与一众门生御剑离开。
过了很久,初竹仍是处于迷糊,近两日的事全聚在一起,脑子都绕到一处绕不开了。
她绕开众人,孤身前往王家大院。
行至半路,竹林起了阵风,风过耳畔,她周身寒意伺起,转身竟见白衣素裹的陈娇娇。
仅仅一瞬,便召来了缘落。
初竹不想对孩提出手,除非她不是个孩子。是人是鬼,她都要扒开那张皮看个清楚。
陈娇娇面无怯色,素布裹住的双眸似是看穿初竹的行动,竟露出淡淡微笑。
“你是那位王家失踪的二小姐?”
“我不是。”
初竹眸眼深幽,缘落灵流更甚,沉声道:“利用爆炸引人前来,故意告知二小姐的生平,你不是二小姐,你是她为证她清白至死的那名侍女。”
陈娇娇笑道:“你也不是太笨。”
初竹冷笑道:“你也不是太高明。不成想你的魂魄竟数千年不灭,尚能依附上身,不过你灭了王家整整一百余人口。于天理不容,今日我便要你再死一次。”
正当初竹动手之余,陈娇娇向她走近,并道:“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何这般。”
缘落滞在半空,随同风的还有陈娇娇轻飘飘的话:“我已经死过两次了,初竹,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察觉到她抗拒的目光,陈娇娇笑着劝阻道:“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听我说完。我知你一直想查明当年沙埋的真相,有关你徒弟的那场战……”
初竹怒将指她,言道:“住口,你且关乎自身处境,莫要再言他人。”
陈娇娇仿佛不曾听见,不担心脖子上随时落下的缘落,反倒胸有成竹般说道:“你不会杀我的,因为你对于段之盛的情况一点不了解,你眼前便只有我。我能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但你必须答应我的交易。”
初竹凝望这张尚且年幼的稚童的脸,一时百感交集,如哽在喉。
最终,心里百般挣扎后她决定退一步。毕竟如陈娇娇所言,她不是个称职的师父。
收人为徒,予人功法,为徒做出一次妥协不算欺师灭祖,小人之事。
初竹质问道:“我如何知你所言是否属实?”
陈娇娇道:“信不信随你,你也别无他法了不是吗。”
初竹咬牙:“你且提出所谓交易,若论及杀人放火,偷奸耍滑之事,我定取你性命。”
“在此之前,我给你看点东西。”陈娇娇猛地靠近,初竹的身子不受控制被拉向她,二人额头相碰,一阵诡异的风恰巧抚过。
一阵白光在初竹眼前浮过,接着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意识昏沉的她如置身九霄之外般快活,魂灵被拉扯去了逍遥。
卑鄙之人,竟是被暗算了!
待她稍作修养,定是叫她生死无异……
“你竟是这般打算,枉我将你置为心头血,奉为坛上神。你怎么敢……”
何人在说?
那女子的哭声掺杂绝望崩溃,像是被至亲至爱之人所骗,其悲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