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叶衍重新热好粥端去时简辰逸已等候多时,而初竹尚且醒来。明显他们在说着什么,只是叶衍一进,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初竹见他端着氤氲热气的粥,淡道:“你这是好了,都能煮粥了。”
叶衍上前,递给简辰逸,独自走到一旁,眼含笑意地看着她。
不料初竹却哼道:“早知如此,便将你交给那帮老头了,我要再问不出点一二,他们非把我生吞活剥了。”
叶衍坏笑道:“不然,长老,‘叶衍不应交予他人审问’可是从你口中说出,这下整个苍穹都知我是你的人了。”
初竹顺手就要抓他,不料被叶衍反攻,抓住她的手塞回了被褥,再拉高被褥,只留了双眼睛怒视他。
简辰逸心知此处不可留,借着药膳的火候先行离开。
“滚。”
初竹冷静说道,但因被褥蒙着,倒显得是一声闷闷的呜咽,吓得叶衍连忙松开,他可不想惹哭这位冰美人。
他正了正脸色,端起温热的粥,慢慢往初竹嘴里送去。换作平日,初竹定是会揍得他求饶,但她此刻饿得抬不起手,只好一口口吃着。
“长老,魂灵对你而言,是负担大过于利益吧。”叶衍眸光闪烁,嘴角微扬,半是肯定半是担忧。
初竹抿抿唇上的汤,叹道:“原是不影响的,今日你那剑一出,魂灵些许莽撞了。”
叶衍继而笑道:“听说过,这两剑向来水火不容,不曾想到竟让长老吃了亏。还请长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初竹却道:“若是修真界知晓,你便能一夜间飞黄腾达,多少仙家企图收你入麾下,于你并非坏处。”
叶衍仍道:“是,可正如我所说,越是招摇越是命短,倘若魔族知此,必会煞费心机夺我这剑。这剑对修真界而言是上等灵器,可对魔族而言却是修炼的至高法器,我可不想因一时荣华丧命。毕竟当下,身外之物乃是浮云尔尔,活着才有筹码。”
初竹对此深有感触,魂灵在手,名声在外,却也招来不少仇家。
魂灵若是为她彻底所用,所带来的利害无人可知,弯道劫过后,众仙家倒是组派了一众人马,前来苍穹山寻她,要她封剑。似乎是司马俨拉下了身份和脸面,烛火三日不熄,与之座谈,这才免去了封剑。
不知怎的,她总能在这个面如朗星的少年身上寻得几处她的影子。
明明活在世上,却无一处归宿。明明个人甚微,却见不得他人流浪,还想拼尽全力去保护身边的人。
“那么第三个问题呢?”
初竹忽地回神,只见叶衍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看向她,他好像诉说着什么,但却无法表达。
通过眼睛,她正尝试读懂。
初竹忽然很想知道,在认识她之前,叶衍曾过着怎样的生活,他的为人如何,他的交际如何,一切的一切,她都想要了解一点。
至少不是像现在。不是逼迫自己去保护他,而是发自内心的保护。
“第三个……你想留在这里吗?”
所以,让我了解你一点,看看“我”以前是怎样的。
这次轮到叶衍发愣,他眼中不近人情的冰块这是……融化了?还是说,只是想要获取更多的情报。
先前简辰逸明明说了,凌雪峰不进外人,可他已经是第二次进了。
他忽然想到当初第一次来苍穹山,同童徒子背了好大一捆东西,到了崖过,差几步就能到凌雪峰,初竹却偏偏让他去了夜半影的住处。为此他还不爽了几日。
所以她应该是嫌弃他的才是,修真界不会有体贴大度之人存在。就像柳清歌会随意牺牲一支军,住着富丽堂皇的宫殿却不愿救济连温饱都不能解决的人。
而初竹亦是,不过是打着别的主意,向他示好罢了。
初竹见他久不回答,咬紧牙关,下意识捏紧了被褥,以为他不愿而怅然若失,仍强装镇定硬说道:“我只是觉得,你死了会很可惜。”
只是他分明说过想要和她一同的。
叶衍却嘴角一挑,言语稍带了疑惑:“我真的好奇,我对于长老而言是有多重要?”
舍得你竟对我生出留恋之情,初竹啊初竹,你千万不要打破我的幻想。你就是个冷冰冰的人罢了。
二人此番,各怀鬼胎。
“不过还是算了,我不能成为笼中鸟。谁都不想是笼中鸟。”叶衍眉间舒展,似有雅致闲谈,却在不经意间戳中了初竹的痛点。
他亦知笼中鸟可怜,不愿做那金丝雀,而她亦知,却甘愿如此。
他即是她,亦不是她。
笼中鸟值得被人怜悯,生有一双羽翼,却无法触碰天空。叶衍如冲破囚笼的鸟,挣扎飞向空中,哪怕身后如万劫不复,他也愿放手一搏。
一蹴而就,一往无前。
“笼中鸟……”初竹喃喃自语,倏地漾开笑来,引得叶衍一怔,“我不怕做笼中鸟,我只是不想看的方寸土,饮盅之水。至于你,你不会死的。”
你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