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话,王美人不敢说,杭含真不能说,但身为九五之尊的他,能够堂而皇之地问出来,正中祝和风下怀。
“成王如何?”
太监躬身道:“一切都好,前两日还呈了请安折子,说伤已好全了,想早些回到西北,继续为圣人效力呢。”
王美人见机拉住他宽大到拖地的衣摆,半张脸几乎要贴到地面上去。
符羡的目光果然自然而然地垂下去,在她瑟瑟发抖的身上转了一圈。
“好了,朕信你。此事与你无关,先回去吧,晚些再去看你。”
先是内苑刺杀,然后女官被下毒灭口,现在符羡又提到异姓王爷的朝事,已经不是后宫女眷能再听下去的了。
杭含真在心里快速盘算。
首先,王氏顶多算幕后之人的推手,耍乖巧,扮柔弱,必要时旁侧敲击暗示几句,令符羡放下警惕心。
其次,不论是昨夜的黑衣人,还是今天的王美人,他们的目标,都只有一个。
符羡瞧了又瞧她,以杭含真对他的了解,这是欲言又止的意思。
祝和风轻叹一声,对符羡道:“圣人体恤成王殿下,便由臣送贞姑娘回尚寝局吧。”
符羡打量了一下两人,点了点头。
祝和风扶起杭含真站稳,他取过斗篷,替她仔仔细细地系好,连领口的绒毛也没有忘记抚平。
动作轻柔,给杭含真一种,既没有畏首畏尾,也不会显得心怀不轨。
两人肩并肩走出殿门,身后跪了一排的宫女太监,“贞姑娘,请抬一下头。”祝和风搀着她的手突然顿住了。
杭含真不明所以,祝和风从袖内取出块方方正正的帕子。
然后伸出两指,抬起了她的下巴,替杭含真擦去了她遗留在颈侧的斑驳血迹。
杭含真这才想起,她昏迷前喷了自己还有符羡一身血,她身份尴尬,宫人肯定优先为符羡更衣。虽有宫女替她清洁了外衫,也只是不显得太邋遢而已。
那些不引人注意的部位,比如脖子,就无人关照了。
此刻估计与一块粉白分明的腊肉没有区别,一侧头,落个满眼狼狈。
恰好还被光风霁月的明节侯看了个满眼,杭含真想到此处,有些抹不开面子。
干涸的血迹不易擦洗,祝和风又没有使多大的力气,这个过程落到杭含真眼里,就显得格外漫长。
她不愿与祝和风视线接触,只能轻轻颤抖睫毛,像是要将他的领口烧出个洞。
也许是心态作祟,杭含真好像听见了齿关紧合的倒牙酸。很细微,还掺杂着复杂的情绪。
但祝和风的动作仍是一片风平浪静,杭含真刚打算去看他的表情,祝和风就心有所感地放开了她:“可以了。”
杭含真迅速抢过那条不复白净的帕子,“劳烦侯爷,这帕子我会洗了还你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反应为何会这么大,也许是面对她名义上的丈夫,太上皇的次数屈指可数。
与符羡的相处方式就更妙了,不论为他蹲下身擦拭眼泪,还是小心地将打结的发丝理顺梳开。从来都是杭含真主动塌下去腰,像真正的母亲,好慈悲地包容自己的孩子。
自进宫以来,像刚刚那样,把头高高仰着的情况,少之又少。
祝和风手心骤然一空,好像有什么东西也随之一起飞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