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黄开始笑起来,然后双手撑着桌子踉跄站起来反问到:“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就高人一等,凭什么王阿婆死我也不能哭一场?”
姚黄又开始咳嗽起来,只觉嗓子一阵腥甜,只见她双手死死按着桌子,费力将口中腥甜咽了下去,只有少许血色顺着嘴角蜿蜒流下,面容枯槁。
穆夫人看着姚黄,看着她绝望愤怒又不甘的样子,似乎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你喝口睡吧、、、、、”穆夫人和姚黄四目相对,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姚黄面前。然后静静看着她,眼神里有一些怜悯与厌恶。
姚黄看着气定神闲的穆夫人,晃神间一时分不清坐在自己面前的是小姐还是已经去世的林夫人。
那自己呢?似乎终究是成了王阿婆,行将就木,不久于人世间,孤坟野埛便是最终归宿吧。
王阿婆被野狗啃食不得完身,自己也将被蝼蚁昆虫蚕食。夫人生了小姐,小姐成了夫人、、、、、、
王阿婆那句“二丫啊,咱们就老老实实的活着,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比啥都强,你可要记住呀”,她终究是没有老老实实的活着,也没有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你们总是气定神闲,用金钱砸我,我还得千恩万谢的感激你们,我步步退让,你们步步紧逼,我还得做出一种内宅勾心斗角之态让你们放心,让你们觉得我翻不出浪。”
姚黄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缓缓坐了下来,端起掐丝珐琅茶盅细细喝了一口水。
“他心里一直有你,是你一直把他推远了;你知道么、、、、”穆夫人顿了顿,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现在在成里的那位和你像了七八分、、、、、、”
“肯定不是像如今的我,当少白在他的默许下养到你身边我便看透了,这几年听戏文,听过这么一句话:他天生一副桃花眼,任是看谁都深情,想想写的可真好”姚黄淡淡的声音有些孤冷。
“算了,无数次想着和你撕破脸皮,大吵大闹,如今真的做了,竟然觉得没什么意思。看你稳坐泰山的样子,我就知道我输了,一败涂地。”姚黄自嘲的笑着。
“不能为王阿婆痛哭一场,其实也是我的懦弱,苟活至今依旧是我的懦弱,我沉溺在一丝一毫的恩典中踌躇犹豫……”姚黄声音有些低迷,垂头深吸一口气。
接着说道:“你成了她,我成了她……”
然后自顾自笑了起来,似哭而笑,似笑而哭。
穆夫人伸手抚平刚才因倒茶水而绝味褶皱的袖子,依旧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似乎疯魔状态的姚黄,想要言语,却不知从何开口。
姚黄看着穆夫人四平八稳得端庄,用手绢擦拭了眼泪,笑了笑:“小姐,我走了……”
接着只见她缓缓俯下身来,五体投地跪谢穆夫人:“小姐,珍重”然后起身踉踉跄跄的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了。
穆夫人有些动容,拿着手帕捏了捏鼻子,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看着姚黄渐行渐远的羸弱背影,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看着她单薄无助的背影,穆夫人细不可闻的轻叹一声,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着谁。
穆夫人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面无表情的自己,如今倒真是和母亲一模一样了啊。
日月更替,周而复始,时间不断前行,唯有时间之下的女子,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小天地里,失去了鲜活的样子。
穆夫人抬起自己的双手凝视着,喃喃自语:这双手终究还是脏了……
魏紫去了东大街什锦如意铺子买些蜜饯,又想着少爷老爷都回来了,就又和孙婆子去最时兴的货铺买了梅乃宿,说是从扶桑过来的,排队的人无恙无恙,使了钱走了后门费好大劲才买的到。
路上车轱辘坏了,废了好大劲才赶回来。
魏紫刚踏进府门,往里走,便见萍雨急匆匆的往门廊跑,一个健步没刹住扑到了魏紫身上,踉跄了几下,亏得孙婆子扶了一把,二人才匆匆稳住身子。
“萍雨,你怎么如此慌张?”魏紫着梅子酒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