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见薛寒衣心下有疑,那位小沙弥倒也不敢怠慢,忙双手合掌作揖,如实地禀明道。
“哦,原来是这样!”
“不知小师父,可方便带我们去瞧瞧?”
听他所说后,薛寒衣倒是更为好奇了。
她本就喜好音律,精通音律之道,闲来无事之际也常常会抚琴弄笛一番,对于个中之道,也算是半个大家了。
从刚刚那清新脱俗而又意境悠远的琴声中,凭借所学,她早已听出对方弹奏的乃是一曲高难度的《云水禅心》之曲。
一静一动之间,能将这样的一首曲子既弹奏得明净空灵又不失行云流水般的流畅、优美,由此可知,弹奏之人的琴艺是何等得高超,何等得不凡啊……
正听谓'乐者,天地之和也'。许是这琴音委实清雅不俗,一时之间,惺惺相惜,倒多少激起了薛寒衣的探究心理……
闻听她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再次面向小沙弥,笑着请求道。
而对于她的这一请求,一开始那位小沙弥似是显得有些为难,并没有立即就答应下来,而是在歪着头,貌似略略思索了一小会之后,方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这个……”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听说那位公子脾气怪异,向来喜静,不喜人多,只能施主一人跟我悄悄地前往了……”
“好!多谢小师父!”
“剑一,洛雪,月儿,你们且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循着那琴音的方向,薛寒衣便一路跟着那小沙弥,辗转迂回地从另一条小道上穿插而过,来到了那距'普陀寺'后山有一墙之隔的'菊芳斋'……
而在她来之前,她还不忘给剑一、梅洛雪和冷月三人暗暗叮嘱了一句……
果然,正如小沙弥所言,那'菊芳斋'当真是一处秀色叠障,清净雅致的好去处!
驻足园门一侧前,薛寒衣不觉顿感心旷神怡,整个人在那琴声的洗涤和陶冶下,宛如变了个人一样,一身的浮躁和烦恼好像在那一刹那间统统消失不见了……
就这样,一念之间,受那琴音的影响,薛寒衣随心而动,不知不觉,驻足在此,专注沉浸于那琴音所营造的超脱于滚滚红尘俗世之外的那种清灵圣境中洗耳聆听,已有半刻钟有余了……
只是听着听着,她不免又触景生情,恍然之中似是又触动了那丝敏感的心弦,不受所控地想起了与慕容枫曾在漠北度过的一些时光……
曾几何时,在那边塞苦寒之地,银钩弯月之下,她和慕容枫,一个吹笛,一个弹胡琴,琴笛合鸣,是多么得惬意,多么得羡煞旁人……
阿枫不仅胡琴弹得好,而且还擅长吹埙……
在漠北的那段日子里,不管有多忙,不管有多艰苦,自己每晚在临睡前,都会看到窗外阿枫为自己默默吹埙的身影,和着那雄浑、悲壮的埙声,自己每晚都会沉沉入睡,睡得很香,睡得很甜……
那个如光风霁月一般豁达、明朗的男子啊,长久以来,一直用他独有的方式深深地爱着自己,用心护着自己……
他是自己今生唯一心之所系……
不知他在漠北一切可好?不知这天下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太平无事?
马放南山,解甲归甲,悠然菊下,曾经,这是自己与阿枫曾一起向往的生活,如今看来,好像一切还遥遥无期,仿若还只是一个美丽的遥不可及的'绮梦'罢了……
俗话说'心有所思,意有所念',时下,薛寒衣的心境莫不如此……
一想起慕容枫,她顿时只觉心口莫名地有些发疼,眼角也微微伤感地湿润了几许……
正在这时,就在她思绪纷飞,沉溺于自己的情绪中黯然神伤之际,忽然,冷不防地,突听琴弦'铮'地一声,琴音就那么莫名其妙地戛然而止,消失不见了……
与之,园内响起了一道清寒冷冽而又低沉矜贵的声音。
“雅客到此,想是曲中知音之人,不妨入园一叙!”
“不敢!在下唐突,冒犯打扰了公子雅兴,还望公子不吝恕罪!岂敢再冒昧叨扰?”
“在下这便告辞离去了!”
骤然之间,这一切转变来得实在是太快了,可说是措手不及,待薛寒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之后,出于本能,不禁下意识地抬眸朝园中望了去……
岂料,仅仅是那惊鸿一瞥的一眼,却让她看到了比火烧云奇景更为惊艳的一幕……
只见漫天花雨、秀竹郁翠之间,隐隐约约地,似有一道凛然尊贵而又清隽、俊逸的身影犹如一尊被永久镌刻在那的大理石雕塑,静静地立于斑驳交织的光影中,集神秘、优雅于一身,让人简直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好像此刻天地间唯有他一人,其它的都相形见绌,在那一瞬间皆黯然失色……
貌比潘安,容颜绝色,公子绝代,倾世无华,这是初见第一眼,薛寒衣在惊艳震撼之余,从心底给出的最客观、最公正的评价……
然而那一眼也仅仅只是初相逢顷刻间的惊艳而已,却并未在她心中激起任何的涟漪……
她情知里面那抺疏离而淡漠的身影虽看上去容貌俊美,风华无双,却也从他的身上能若有若无地感觉到一股强大之极而又令人窒息的威压之势和不加掩饰倾泠泠的寒意正向自己迎面兜头席卷而来……
暮色中,虽然他的表情隐于半明半暗之中,无法一窥其实,但凭知觉,薛寒衣知道,眼下他正虎视眈眈冷冷地打量着自己,那一汪幽如寒潭的眸中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迷离……
此人气场强骇,气势慑人,太过于危险,为以防万一,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如及早离去才是……
心思如电,面对园内之人发出的'邀请',薛寒衣在以最快的速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势后,忙佯装客气而委婉地推辞、婉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