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当薛寒衣将该说之话说完之后,并没有立即落座,而是如一株傲然挺立的寒梅一般,静静地站在那,双目毅然无畏地直视着萧怀谨投注在她身上的那一抹阴沉沉而又充满了极具侵略性的挑衅目光,静待着他接下来欲要说的'下文'……
此时,她心里非常清楚,这会萧怀谨言词犀利,故意为之的刁难,也仅仅是试探她反应的开始而已,剩下'重头之戏'还在后面呢……
果不其然,就在她话音刚落下没多久,就见一直虎视眈眈,阴晴不定,死死'盯'着她的萧怀谨,突然放声朗笑道:“哈哈哈!”
“好!好个能言善辩、心思灵敏的女钦差,果然名不虚传!”
“今日倒是让我着实领教了一番!”
“既是如此,薛大人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就不再纠结此事了!不然传出去,倒教世人说我兰陵萧氏无容人之量,说我萧怀谨不懂为客之道!”
“刚刚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薛大人勿怪!”
“不敢!萧世子言重了!”
骤然之间,这画风清奇得说变就变了,一时间,倒令屋内的几人一下子感觉有点适应不过来了……
方才那般得咄咄逼人,那般得剑拔弩张,转眼之间,就好像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这个萧怀谨果真如传闻所说的那般,是一个心机深沉而又极度善变的人……
尽管现下萧怀谨的语气已不似先前那般强硬,可他看向薛寒衣的目光依旧充斥着一股辨析不清而又高深莫测的不明之意,那目光既肆无忌惮而又凉薄邪魅,对此,薛寒衣自是都看在了眼中,但见她悄然掩下了眸中的那丝不悦,压下了心间的那丝不适,对其淡淡地点了点头,客气了一句道……
本来,这场风波也该到此为止,消匿于无形了,毕竟薛寒衣适才已将她的来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得清清楚楚了,有道是常言说得好,'有礼不打上门客',更何况她还是身负皇命而来的钦差,就算兰陵萧氏在江南一带如何权势过人,势压一方,但最起码,碍于王法和皇权,明面上还是要给女帝一些面子的。
但事情却似乎远远不是按寻常套路发生的,抑或者说,这个萧怀谨就根本未将这些世俗礼法放在眼中……
对于薛寒衣侧手指的那个包袱,自始至终,他好像仿似视若无睹,浑似完全不在意似的……
很显然,这屋中,他不发话,包括那萧老太君在内,似是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的……
良许,突听他忽然莫名其妙、没头没脑地对着上方端坐的萧老太君来了这么一句:“祖母,好像到了您礼佛的时间了!”
“要不我就请这位薛大人移步,上我南苑的'雅竹小居'去坐坐,正好,我私下还有些话要和薛大人好好切磋一下?”
“不知薛大人意下如何?”
这厢,说着,说着,就见他复又将视线调转回了薛寒衣身上,再次目含锋芒,挑衅地看向了她……
“如果薛大人实在感为难的话,亦不妨直言拒绝,毕竟你我虽身份有别,但都属未婚男女,如此情势下私下会晤,恐瓜田李下惹人非议,说我你有私相授受之嫌,那样一来,可就不好了!”
“我倒无所谓,毕竟身为男子,那些流言蜚语倒也中伤不了我,可薛大人就不同了,怎么说也是一位云英未嫁的女子,且还系有婚约,如若传出不好听的,岂不是有损薛大人的清誊嘛!”
“所以,还是那句话,凡事薜大人还是想好了再说!”
“我这不急,就静候薛大人的决定了,一切但凭薛大人自愿!”
看来,这正是一波刚平,紧接着,另一波的'刁难'又随之开始了……
这说来说去,明似在邀请薛寒衣,可实则那话中之意却如刀子一般刺耳锋利,究其何意,恐怕不仅仅是第二回合针锋相对的试探,似乎还暗含了他意,至于这他意到底暗指的是什么,似乎也只有萧怀谨心中最为清楚了……
反正,他这一番听上去颇为'耐人寻味'的言词说下来,好像正话和反话皆被他一人给说尽了,同样,无疑,这些话一出口,立时又像一串引燃的导火索一般,触及了众人敏感的神经,让刚才好不容易才缓和下去的气氛再度紧张了起来,隐约间更是充斥着一股火药味十足呛人的气味……
而在这当口,眼下被他拿话这般紧逼,到底该应与不应,说实话,还着实让薛寒衣为难不已,不由低眉敛目地陷入了深思……
见她如此,萧怀谨好似还真如他所说,压根一点也不着急,竟然在抬眼冷冷地瞥了一眼对他横眉冷对怒视相向的冷月和梅洛雪之后,竟不屑一顾地低头自顾自地把玩起了他左手上戴着的那枚硕大的,象征着他身份的玉扳指……
“你……实在是欺人太甚,屡屡出言折辱我家姑娘,当真是可恶之极!”
“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看剑!”
终于,就在众人见风向不对,克制压抑着大气也不敢喘的时候,还是有一个人忍无可忍,率先发难了。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就对萧怀谨怀有成见,敢怒而不敢言的冷月。
此时,冷月的忍耐力可说是已到了临界状态,她实在是无法再眼睁睁地看着薛寒衣被接二连三的'羞辱'而无动于衷了,于是乎,她顾不上多想,就仅凭着心底的那一丝冲动,那一丝不平,冷剑在手,急如风,快如影地向萧怀谨所在的方向不客气地刺了过去……
在这危急关头,眼看着那一把见血封喉的追魂之剑瞬间而至,一场变故即将发生,适时地,就听到薛寒衣大声朝冷月喝斥了一声:“月儿,休得放肆,不得对萧世子无礼!还不快退下!”
与之,说话间,就见薛寒衣一个纵身,已从那边飞到了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