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萧世子好意!”
“不曾想,萧世子亦是棋道个中高手,这局残棋当真精妙无比!”
原来,现下,薛寒衣视线所及,偶然间触到的正是位于萧怀谨左手身侧的一局还未下完的残棋……
原本,那局残棋在薛寒衣进入此间时就一直在那,其实,薛寒衣从一开始打量这轩室的陈设时,老早就已注意到了它……
只不过,她当时仅仅是扫了一眼,并未多作他想,而此时再一次看到它,竟让她机智地萌生出了想借此岔开刚刚那个话题的念头……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萧怀谨似是顿时也来了兴趣,但见他眉峰微不可见地挑了挑,又换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哦?薛大人也懂棋道?”
“这倒难得了!不如薛大人点评一下这局棋如何?”
“惭愧!在下只是略懂皮毛,仅看出了这局棋风云变化莫测,实难琢磨!至于其他的,倒叫萧世子见笑了,不敢妄谈一、二!”
“呵呵!能看出这么多,足可证明薛大人的棋艺想必也是不凡的!以后若有机会,我倒希望能与薛大人好好切磋一番!”
就这样,二人你来我往,语含禅机,又大谈起了棋道之风……
而薛寒衣还是一如既往地谨慎,话说三分留三分,在这第三回合唇枪舌剑的较量中,看似她好像已成功地转移了刚才的那个话题,但实则萧怀谨对于她的那点心思,早就已经洞若烛火,拿捏得一分不差,只是碍于明面上不便挑明罢了……
于是,他也就假装顺着她的意,将自己的注意力暂且放在了这局残棋上……
说着,说着,竟听他忽然心血来潮,意有所指地说道:“薛大人,难道你不觉得这局残棋影射的正是当今纷乱复杂、波诡云谲的时局吗?”
“常言说得好,'棋如人生',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中,只要我轻轻掷一子在这,那么,这局棋就会立马风云突变,呈三方必杀之局!”
“而最终谁能受益,一切就端看那执棋之人的手段了!”
“毕竟,无论是现实也罢,还是这小小的棋盘也罢,所谓局中人,不过是各方重利益求生存的一枚枚'棋子'罢了,如若要想让这些'棋子'不纵横捭阖地翻出这棋盘,那么,必要的时候,是不是该让那执棋之人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安抚一下呢?”
“我的这些话,相信以薛大人的聪慧,应该不难理解吧!”
“诚意?”
“这个,在下似乎听明白了!”
“不知萧世子到底想要什么?不妨大可直言!”
“薛寒衣虽官微人轻,可并不代表着看不清时局,即便有些事不一定能全权做得了主,但亦有法子可上奏天听,由陛下圣裁!”
终于,在经过了几个回合打哑谜似的开场白试探之后,借着这局残棋,萧怀谨还是含沙射影地慢慢亮出了他的'底牌',道出了他的'居心',所有的话题自然而然地一下子就回归到了正题上……
言归正传,一涉及正题,薛寒衣的脸色也随之变得分外凝重了起来……
尤其,当她看到萧怀谨竟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地仅仅用了半招'灵犀一指',将一枚毫不起眼的可说是已经废弃掉的'弃子'只是简单地移了一下位置,瞬间就改变了整个棋局的走向,这一连串一气呵成的操作,不仅让薛寒衣再一次深感惶恐,心生胆寒,震惊于萧怀谨武功的高深莫测和心机的深沉,更是让她有一种深深得后怕和忌惮:此人所暗示的野心和胃口之大,恐是自己根本无法应付的……
当下,既然话已至此,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也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于是,薛寒衣也直接开口回应道。
依稀间,隐约可见她那双灿若星辰的眸中泛起了一抹从来没有过的冷意和严峻之色……
而萧怀谨眼看着她在转瞬之间冷了脸色,却也未再说什么,只是不以为然自嘲地笑了笑……
“哈哈哈!”
“好!薛大人快人快语,倒是爽快!”
“不知薛大人可清楚这个包袱里的东西?”
笑过之后,又见他突然将自己的视线冷不防地调转到了薛寒衣带来的那个包袱上,反客为主地指着问道。
“这个……实不相瞒,在下只是遵陛下旨意,负责将此物完好无损地交到萧世子手上,至于其中究竟装的是什么,在下确实一无所知,亦不敢窥测圣意,私自将它打开,信不信由萧世子自行判断!”
这时,骤然之间,随着萧怀谨那幽深晦涩的目光转向了旁边自己带来的那个包袱上,没来由地,薛寒衣也抬眸跟着他看向了那个包袱……
“哦?”
“是吗?”
“哈哈哈!”
“好!薛大人可真是一个品性淑真的笃实之人哪!”
“你的话,我信!”
本来,薛寒衣说的都是事实,这一路上,她虽殚精竭虑、竭尽全力地保护着那个包袱,可对于包袱里的东西,她一直都遵从着临行之时欧阳旭对她的嘱托和交待,人在东西在,务必要亲手交给萧怀谨的承诺,并未擅自打开过……
虽说她也曾私下好奇过,但她深知,有的时候知道得太多终究不是好事,更何况,自她那晚见过欧阳旭之后,她的心里就隐隐种下了要远离兰陵萧氏,要远离萧怀谨的念头……
除非万不得已,绝不与之有所牵连……
只可惜时也易也,天不遂人愿,终究,她还是碍于形势,迫不得已地与萧怀谨碰了面……
岂料,她这一番说辞,可听在萧怀谨耳中却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起先,他好像有些不相信,故作不解长长地'哦'了一声,之后,忽又恍然大悟吃吃地笑了起来,那表情可真是耐人寻味之极!
见他一会儿阴阳怪气的,一会儿又高深莫测的,变脸比翻书还快,薛寒衣不禁在心里暗暗地咒骂了一声:“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