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自己棋艺不精,不是萧怀谨的对手,可这崔伯言愣是不信邪,这不,刚开局还未杀到一半,他就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维谷,只有步步防守的分而无一分还手之能。
只是,面对棋局的瞬息万变,下着下着,他不知哪根神经不搭,竟似脑热似的突然想起了什么,但见他故作神秘地朝萧怀谨暧昧地笑了笑,一脸八卦,笑得贼兮兮地问道。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以前是什么作风,不妨说来听听!”
情知他这是有意拖延,故意拿话干扰自己的思绪,但萧怀谨听完之后仍是一副无所谓,无动于衷的样子,只见他不以为然地轻捻着手中的两枚棋子,玩味地还了一句道。
“得,得,得!你就装呗!”
“这么多年了,世人谁不知道你萧大家主一向不近女色,眼高于顶,行事诡谧,冷心冷情得很哪!”
“怎么今日个,对这位女钦差倒是另眼相待,青眼有加呢?”
“莫不是……莫不是突然开窍转性,动了凡心了?”
“嘿嘿嘿!”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你'老人家'虽素来洁身自好,自命不凡,但好歹也算是一正值血气方刚年纪的热血儿郎,有这点心思也正常!”
呃!这崔伯言还真是敢说,这不,就听他话匣子一打开,那可谓是滔滔不绝,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没边了……瞧瞧他那挤眉弄眼,笑得愈发欠揍,浑不怕死的模样,还让人替他暗暗捏了把冷汗。
见他存心奚落自己,拿自己开涮,令人惊讶的是,萧怀谨好像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生气,但闻他并未作声,只是不屑地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而这厢,崔伯言眼观鼻鼻观眼,在暗地里小心地打量了下他的神色后,眼见他反应平平,似乎更加有恃无恐了,只听他悠悠地长叹了一声,继续口若悬河、无所顾忌地说了起来……
“唉!怀谨,说实在的,我还真对这位女钦差有些好奇呢!”
“这一路上,不管是途经漠北,还是南下江南,我在坊间街巷听得最多的就是关于咱们的那位女帝和这位南齐第一位女钦差的话本子了,着实精彩得很哪!”
“不成想,我这遭一回来,就赶上了这位女钦差上赶着拜访你的戏码!”
“啧啧,看来,还是你萧大家主有魅力啊,明里暗里,有不少人在'惦记'你呢!”
“哪像我这无人问津的苦命人啊,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唉!天不遂人愿啊,可惜呀可惜……”
敢情这崔伯言平日里是一话痨不成,怎地话一开头,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且说着说着,又听他似是话锋一转,貌似话中有话,一个劲地在那长吁短叹道。
“可惜什么?莫非你也对她感兴趣?”
听崔伯言这么絮絮叨叨自顾自地兀自在那卖力地说个不停,起先萧怀谨好像置若罔闻,懒得理都不想理他,只是,随着崔伯言越说到后面,显然,萧怀谨还是听进去了几句……
尤其当崔伯言状似摇头晃脑,不住地自怜自艾之际,冷不防地,竟听到他冷冷地插了一句……
“别怪我没提醒你,伯言,对她,你最好收起你的那份不该有的好奇心,适可而止!”
“我可不想有太多的人去'惦记'于她!”
这,这,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和警告啊……
而乍一听闻此言,崔伯言似是没反应过来,不由一头雾水愣愣地看向了萧怀谨……
对于萧怀谨口中的'她',他当然知道那指得是谁,原本自己也是一时兴起才口无遮拦地说了这么多,可看萧怀谨那眼神,冷嗖嗖地就像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刃一般,看着怎么那么瘆人得慌……
“怀谨,你这话何意啊?我怎么不明白啊?”
几乎是下意识硬着头皮,崔伯言又不怕死地反问了一句。
然他话已刚出口,恍然之间,他似是灵机一动,忽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地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难道……”
“难道你真的对这位姓薛的女钦差动了不一样的心思?”
本来,他这一发现就已让他够惊讶不已的了,谁料想,萧怀谨接下来的话就犹如石破天惊,平地无风起浪,几欲把崔伯言震惊得半晌无语,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怎么,很吃惊是吗?”
“如果说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成为我萧怀谨的夫人,你相信吗?”
“啊?什么?”
“你……你……你……”
突听'啪'地一声,崔伯言竟然震惊得连手中的棋子掉了都顾不上了,可想可知,萧怀谨的这几句话对他的震撼有多大……
“我没听错吧,怀谨,你不是开玩笑吧?”
“唉,我跟你说,这事可大可小,牵一发动全身哪,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且不说你和她出身不同,且各自身份有着云泥之别,就光是这一门婚事,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荒唐得很!”
“身为百年世家之首兰陵萧氏的家主,原定国公指定的继承人,竟要娶南齐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出自寒门的女钦差,你认为世家内部那些腐朽、老迈的老古董们,他们能同意?”
“历来在他们眼中,世家只能与世家联姻,绝不能与寒门通婚,违者就是自降身份,犯了他们的大忌!”
“还有,对于那位杀伐果断,铁血无情的女帝来说,估计百分之百,她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良许,逐渐平复了自己心境的崔伯言,似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萧怀谨刚刚所说的这件事的严重性,忽见他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转瞬变得严肃了起来,好心地规劝道。
尽管崔伯言自以为已分析得头头是道,将针贬利弊都说了个通透,可他的这些话听在萧怀谨耳中,却浑似说了跟没说一样,只听他不以为然轻蔑地笑了笑:“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