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与他们穿同样的衣服、吃同样的饭菜、睡在同样的帐篷。在每个新年的第一个月的第三天,军营站夜岗的护卫职责由皇帝陛下本人或其长子担任。皇帝陛下将他们视为家人,而他们也为皇帝陛下流干了血。’
————彼得罗斯·爱阿尼斯,《初创时期的常胜军》,出版于君士坦丁堡,173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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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安德罗尼卡从君士坦丁堡返回塞萨洛尼基后,他便开始了他的宏伟计划的实施。
他安排自己的侍卫,用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开始搜集关于塞萨洛尼基主教区大主教,西缅的一切信息、同时几个重要的副主教的个人情报也在搜集范围内。
另一方面,安德罗尼卡将重金招募工匠的消息散布了出去。很快,在塞萨洛尼基交易的商人们便知道了,这里的专制君主悬赏五百金杜卡特,寻找有人能够造出一部可以用螺杆传动的方式移动一块大金属板的机械。
而随着商人结束交易离开港口,他们也会必然将这个消息散布到整个地中海沿岸。
在当下,无人能理解这一悬赏背后的含义,只是将其当作专制君主的特殊兴趣爱好。
罗马人见多了性格古怪的达官贵人,甚至历史上还出现不少兴趣独特异常的皇帝,比如酷爱打扮成女人,甚至给自己找了个角斗士老公的皇帝,埃拉伽巴路斯。
将基本的工作吩咐下去后,安德罗尼卡便将全身心投入到即将到来的伯罗奔尼撒战役。他和他的兄弟一起参加并领导的第一次军事行动对这位年轻的专制君主来说意义重大,往大了说,收复富饶的故土可以为帝国增强实力、往小了说,安德罗尼卡也将获得他人生中宝贵的战场经验。
莱昂塔里斯作为帝国知名的老将,作战经验非常丰富,他倾囊相授,将自己的一切与战争相关的知识事无巨细的教给安德罗尼卡。
于是,在莱昂塔里斯的指导下,安德罗尼卡在对基本的军营生活有了清晰认知后,开始着重学习指挥的艺术。如何建立明确的指挥链、如何对待军官和士兵、如何更好的运用军法和纪律、如何排兵布阵、如何组织后勤和安营扎寨、如何建立临时防御工事、步兵战术和骑兵战术等等。
此外,安德罗尼卡还在刻苦训练基本的马术和剑术,这是他上战场的基本功,也可以提高他在危险的战场上的生存机会。从大战略思路到小战术细节,安德罗尼卡在一整个冬天都如同海绵一般疯狂吸收和学习战争知识。
除了个人的提升,安德罗尼卡也同样重视着军队的组建——除了塞萨洛尼基现有的士兵外,他准备成立一支全新的部队。
这支被取名为‘常胜军’的新建军队,将由部分安德罗尼卡和莱昂塔里斯侍卫里挑选出来的精英担任军官骨干,其主要的人员成分则将来自这段时间被安置在塞萨洛尼基农田垦荒的奥斯曼难民。
在众多主动投身于常胜军的年轻人中,一位出身帝国豪门贵族的青年格外引人注目,他的名字是乔治斯·坎塔库泽努斯。作为西奥多西·坎塔库泽努斯的嫡子、莱昂塔里斯挚友的后裔,以及与安德罗尼卡本人有着表亲关系的人,他不仅是因身世而引得安德罗尼卡的关注。
乔治斯的父亲西奥多西,作为知名的坎塔库泽努斯家族的成员,是一位传奇人物,更是当今皇帝曼努埃尔二世的挚友。早在1383年,西奥多西便作为志愿者之一,跟随年轻的曼努埃尔二世离开君士坦丁堡,前往塞萨洛尼基,共同抵御奥斯曼人的侵袭。
在1397年夏季,君士坦丁堡陷入了奥斯曼人的包围的危急关头时,西奥多西曾挺身而出,担任帝国大使,携带曼努埃尔的亲笔信,远赴法国国王查理六世的宫廷恳求军事援助。
经过一系列精彩绝伦的外交斡旋,西奥多西成功说服查理六世,派遣由博西考特元帅率领的六百名法国士兵前来支援,最终打破了君士坦丁堡的围困。
次年秋季,西奥多西又被任命为威尼斯大使,在威尼斯不仅从事商业活动,还积极参与政治事务。同年十二月,他荣获威尼斯总督颁发的共和国公民身份,成为在威尼斯极具影响力的重要人物。
虽然西奥多西本人于1410年因瘟疫去世,但坎塔库泽努斯家族至今名望不坠,而就在两年前,西奥多西的女儿、乔治斯的妹妹伊琳娜就嫁给了塞尔维亚大公。
出身显赫的乔治斯在拜占庭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度过了他的青少年时期。他师从塞利姆布里亚的主教约翰·肖塔斯梅诺斯,后者是当世著名的藏书家、作家和教师,享有极高的声誉。
乔治斯天生热爱冒险,崇尚荣誉。自幼深受其父为帝国英勇献身的精神熏陶,当他得知安德罗尼卡正在招募一支抵御奥斯曼人的精英部队时,他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军。凭借其卓越的才智和敏锐的头脑,乔治斯迅速成为新组建的常胜军的首席百夫长,统领着一百名士兵。
像乔治斯这样奋发图强的东罗马精英并不罕见——在面对帝国衰落的困境时,有人选择逃避,但也有人选择挺身而出,奋力寻找拯救祖国和家乡的道路。
至于常胜军的士兵们,则许多来自近期从奥斯曼境内逃入塞萨洛尼基避难的难民们。
对于许多在奥斯曼境内被迫害的难民来说,他们缺乏乘船逃离的资金,塞萨洛尼基的罗马人是唯一阻止他们被奥斯曼人屠杀的人。当罗马人为他们提供住所和食物,并承诺给他们自己的土地以换取兵役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接受了。
这些人大多来自附近地区,正教的希腊人占了多数,这些人本就曾是东罗马的臣民、曾经的罗马人,对帝国的传统和统治体系毫不陌生,因此毫不费力地融入了统治结构里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阿尔巴尼亚、保加利亚甚至突厥人也逃离这里,这些少数人群很多都是真的贝拉丁的信徒。虽然说很多罗马人对这些在他们眼中的‘邪教徒’的厌恶更甚‘异端’,但是安德罗尼卡却看重了这些人很多都是奥斯曼内战幸存的老兵,军事经验丰富,能够快速提升‘常胜军’的战斗力。
而由于他们的信仰与奥斯曼统治不共戴天,在短中期而言忠诚度也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更何况,在仔细了解了贝拉丁的教义后,安德罗尼卡惊奇的发现其与后世的社会主义存在极多的相似处,而那些被吸引的教徒们、除了对贝拉丁本人的崇拜外,更多还是被其道德与财产公有制所吸引。与其说贝拉丁的起义是一场宗教运动,不如说是中世纪晚期披上了一层宗教皮的阶级运动。
而正是因为有这些具备强烈信仰、战意浓烈、又富有作战经验的老兵作为中底层军官的加入,使得新军的训练进展飞速、战斗力快速提升,他们的表现甚至让最乐观的预测都感到惊讶。
与缺乏专业精神、只用于当地防御的塞萨洛尼基本地民兵不同,与拥有自己的传统、指挥和作战风格的雇佣军不同,这支新军队为安德罗尼卡和莱昂塔雷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来尝试他们的新战术。
常胜军由一千人组成,其核心为四个长枪连、三个远程连、两个剑盾连和两个轻骑兵连组成。一个骑兵连约四十名骑兵,装备着轻甲、弓箭和长矛;每个步兵连有作战官兵一百人,装备有长达4米的长矛,一把腰刀作为近战武器,穿着布面甲。
至于为何不给他们配备一些在十四世纪末就已经出现在欧洲战场上的大炮、手持小火炮等火药武器,纯粹是因为安德罗尼卡的财力有限。为了启动许多的项目,训练及维持一支一千人的军队已耗尽了他的现金流。他只能用手头上有限的资源,去完成目标。
莱昂塔里斯除了采用当代成熟的军事规范操练他们以外,在安德罗尼卡的建议下,同时也开始按照历史上幸存下来的古典时代的军事条约来训练他们的长矛墙战术,并使用古罗马军事纪律来严格训练他们,以在队伍中灌输纪律。
不少老派的罗马军官最初持怀疑态度,但是在一场常胜军与塞萨洛尼基驻军的队列演习中,在指挥官乔治斯的领导下,常胜军以完整的队列压倒性获胜,堵住了所有质疑人的嘴巴。
当冬雪消融,绿意盎然之际,安德罗尼卡和他的常胜军蓄势待发。
1417年2月22日,君士坦丁堡的一名特使抵达塞萨洛尼基,带来了共治皇帝约翰的一封加急信。在信中约翰将伯罗奔尼撒战役最终确定的行动时间告知了安德罗尼卡——三月的第一天,约翰将率他的军队驶离君士坦丁堡,希望能够在三月的第五天在摩里亚会合。
在收到信件后,安德罗尼卡立即与本次与他一同出征的莱昂塔雷斯将军制定了开拔和行军的计划,他们将带着新组建的常胜军一千人坐船离开塞萨洛尼基,航行一天半后,于靠近新收复的新帕特雷城堡周边海滩登陆。
从那里他们将行军三公里抵达科林斯湾,届时将由摩里亚行省的海军把他们渡过科林斯湾,进而进入摩里亚行省。
经过多年的精心策划,在奥斯曼国分心的时候抓住时机,罗马夺回失陷已久的亚该亚公国的战役即将开始。
如果这一战役失败,那将是对帝国的毁灭性打击,将粉碎其从衰落的灰烬中崛起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