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州不是边州,也不是丰朝的重镇,兵力总共千余人,当然不可能分散到下辖各县。
霍山县有的不过是百名团结兵,能够打一打几十人的盗贼,怎么是这些义军的对手?
安平进城时,安薪指着马道下抱头蹲着的几十名团结兵咬牙切齿:“校尉,就是他们,杀了我们几十个儿郎!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义军咆哮。
安平叹了一声:“记住,我们是义军,杀戮在所难免,但不能滥杀。”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不能说谁对谁错。”
“兵甲全部收缴。愿意加入义军的,敞开怀抱迎接;不愿意的,绝不勉强,离开时放他们走。”
团结兵沉默许久,一名老兵抬头:“军爷,不是我们不愿意襄助,只是家家都有老有少,割舍不了。”
安平点头:“明白,义军做事,从来不靠勉强。”
刁得意从前方折返,哈哈狂笑:“想不到小小霍山县,正仓、义仓加起来有五千石粮食!”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之所以说吃不完,是因为义军只是路过霍山县,哪怕有五千人马,也不能每人背一石米出发。
一石米有一百二十斤重,一个人每月消耗在三十斤左右,再加上要考虑行进速度,自然不能把全部粮食薅走。
“装一千三百石走,剩下的发放给霍山县庶民。”
安平迅速安排。
“啊?不烧了?”
刁得意惊讶地开口。
安平点头:“跟番邦斗,肯定是烧粮的。可这是神州内部的争斗,粮食送庶民比烧了强。”
安薪难得地出头:“我家校尉说得对!”
县衙的照壁外,陈大胆解开腰带,尿了一碗骚臭的尿液,咬牙切齿地端到霍山令崔爻面前:“狗官,喝!”
崔爻脸色煞白,依旧摇头晃脑:“贫贱不能移,威武不可屈……”
陈大胆一手打落崔爻的乌纱帽,揪住他的发髻,一碗尿生生灌进崔爻口中。
安薪一脸坏笑地拿出交股屈环剪,就着陈大胆的手掌外缘,咔咔地给崔爻剪了个马啃似的齐眉短发。
“不!不要!求你了!”
崔爻嚎啕大哭。
这年头,除了僧人剃发、因老病脱发,头发短于眉毛的,不是囚徒就是奴隶。
带着这一头短发上路,崔爻可能随时被人捉去当奴隶。
安薪这一剪子,直接铰去崔爻心底的骄傲。
安平看了眼陈大胆:“要不要弄死他?”
陈大胆犹豫了一下,轻轻摇头。
他倒不怕崔爻报复,反正已经决定跟义军走了,只是觉得没必要弄死崔爻。
除开义军装走的粮食,刁得意麾下的兵丁敲锣打鼓宣告放粮。
即便刁得意那张刀疤脸瘆人,霍山县城及附近的百姓依旧欢天喜地,一麻袋一麻袋地往家里扛粮食。
哪怕知道官府早晚会清算,庶民们依旧无怨无悔地分粮。
把粮食吃进肚里再说,至于以后……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早死晚死都得死,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