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楚州刺史要求,盐贩在濠州必须以淮盐换铁锭回程。”
这才是史难文的为难之处。
即便楚州没有被义军占据,调度铁锭也是一件为难的事。
濠州的农具要铸造、兵甲要修缮,本身的铁产量也不是太高,没有余力惠及邻州。
现在往楚州输送铁锭,有可能被御史弹劾勾结反贼。
但是,不输送铁锭,不提义军会不会兴兵,淮盐的路径断了,濠州就得难受!
“悄悄的……”
韦正鼎无力地挥手。
史难文心领神会。
没有问题,你好我好大家好;
出了问题,就是兼掌士曹的司法参军背锅。
谁让士曹的职责范围就包涵了矿山、百工呢?
能为上官背锅的僚属,才是好僚属。
至于产量不足的问题,濠州十万多人口能,多往矿山塞一些穷人就是了,濠州冶监那里再打点一下,齐活。
利益到位了,干活的人就不会瞎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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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孝忠等人也不明白,为什么换了刺史的濠州,嘴上没有任何答复,交换却在无声地进行着。
但这种好事,对楚州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们自然乐得闷声发财。
依然是按每斗二十文的价格贩卖给濠州,濠州愿不愿意加价、加多少就不是他们在意的了。
从进入濠州地界开始,官吏们就极少跟盘孝忠他们说话,逼急了阿巴阿巴,再加上半生不熟的手势交流,透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拉着第一批铁锭踏过州界,进入坡山口,盐团的预备兵马接应了,盘孝忠才松了口气。
娘的,盘孝忠真怕濠州黑吃黑,把他们全留在那里!
回山阳县复命的盘孝忠,吃着茶汤,心有余悸:“使君,濠州这头怎么就奇奇怪怪的?下官真怕他们搞一锤子买卖,把盐团给灭了,吞了这批盐。”
安平呵呵一笑:“这位新任濠州刺史是个妙人,全程官吏不跟你们交谈,就不容易留下把柄。”
濠州跟楚州交易,多少有点不情不愿,偏偏韦正鼎畏于楚州兵锋,还不得不交易。
往扬州都督府调盐?
走官路来的大盐,必须售一百一十文每斗,濠州的庶民要不要活了?
韦正鼎的出身,限制了他不能放下身段跟楚州来往;
他的良知,又限制了他不能逼庶民去吃昂贵的官盐。
一边顾忌御史的弹劾,一边忌惮义军的兵锋,到处受着夹板气,濠州官吏搞出默片的喜剧效果也就正常了。
“只要他不敌视义军,这些小手段也没什么。”安平看了史难得一眼。“濠州司马史难文,跟你什么关系?”
史难得抓了把零食丢嘴里,含含糊糊地开口:“兄弟呗,还能是啥?不过,谁也不会为谁自毁前程。”
亲兄弟,但感情不浓不淡。
可以依靠一下,但不能靠得太久。
有事能帮一点,但不会太多。
平心而论,很多人的兄弟感情,还就是这个状态。
不为兄弟两肋插刀,也不插兄弟两刀,才是正常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