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甘愿接受无知,又如何抵抗同样的力量呢?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自缚手脚。”赤红之王冷冷地微笑。他们将彼此视为巫师和乡巴佬,即使有荷鲁斯居中调停也不过勉强降低他们互相攻击的频率。
【较高等的种族,已经用更先进的科技触碰到了自身的极限。他们明白了宇宙终究是不可知的,并接受了自己缺乏洞察力的现实。相比之下,在这些更开化的文明种族眼中,令他们惊奇的是,人类居然认为自己可以理解任何事物。】
“这让我想起了某个傲慢的种族。”科拉克斯说。
“艾达。”福格瑞姆鄙夷地摇头,“它们已经走向了黄昏,却迟迟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只能徒劳指责冉冉升起的我们。”
“承认自己无知是通往智慧的第一步。”可汗说,“很遗憾,大多数人还不能认识到这一点。”
“人类还年轻。”马格努斯说,“幼儿难免天真。但我们终有一天会领悟银河给予的一切馈赠。”
【人类是行动范围狭小的生物,就算给他们亚空间飞船,通过基因工程和肉体强化技术改变他们的体形,提供给他们足以摧毁群星的武器,这些旧地球之子仍然只不过是从大草原走出来的猿猴。正如猿猴的头脑无法想象一片海洋和整个世界一样,人类的头脑也无法容纳虚空,层叠的、无穷无尽的亚空间的复杂程度完全超过人类的理解范围。】
“无法赞同。”马格努斯的双眼灼灼燃烧,“它所列举的我们的成就,哪一项又是原始人所能想象的呢?灵能者在未开化社会里难道不会被视为神明吗?一时无知并非永恒无知,我们终会理解一切,除非放弃我们与生俱来的权柄,自愿困守于蒙昧黑暗中。”
“知识即是力量,但它无法分辨敌我。”马卡多说,“我见过许多无法承受所知的伟大头脑走向毁灭。”
“这不会再发生。”多恩斩钉截铁地说。
【人类帝国宣称它拥有百万个世界。这是一个在不停运转的星球间维持着薄弱联系的帝国,构成它的世界彼此之间离得太远,需要无数男人和女人付出血腥的代价才能维持其存在。但在历史的洪流中,人类帝国仍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银河霸权力量。对于生活其中的人们而言,这是为他们所知的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存在。】
“发生了什么?”基里曼喃喃问,“我们的帝国变成了一个苟延残喘的存在?”
没有人回应他。
【然而,对冷漠的宇宙而言,人类帝国不值一哂。回溯至首次出现智慧生物的最初时期,恒星尚且年轻,亚空间平静无波,恐惧还未向物质领域伸出触手。自那时起至今,人类帝国只是在一连串建立的类似国度当中,最接近当下的一个。
有的哲学家主张战争是人类的天性。对这个血腥纪元的居民来说,这是一个经过证实的观点。到处都是战争。那位业已陷入永恒沉默的帝皇的和平夙愿,早已被他忘恩负义的子嗣们击得粉碎。】
咆哮,不可置信的咆哮声响起。房间在原体们的怒火中颤抖。荷鲁斯跳起来飞快地吐出一段克苏尼亚语,风暴在他眼中酝酿。黎曼双眼泛起血色,紧握酒神之矛的手青筋暴起,仿佛要令罪魁祸首领略死亡之狼的恐怖。看似平静的莱昂按住剑柄,漠然审视着在座的血亲。
他的兄弟背叛了他们。
他的兄弟杀了他的父亲。
如果说此时基里曼惊讶,那就是把烛火形容为恒星。他尝到口中苦涩的滋味,那是失去养父后再未体验过的感受。
他们坐在这里,愤怒、惊惧,每个都超凡脱俗,每个都有光芒和阴影,每个……都无法让他相信会背叛。
会是他吗?他的心灵是否有任何阴影可以渗入的裂隙?
“有谁能相信这种事?”福格瑞姆的脸色如死人般惨白,他茫然地看着兄弟们,似乎在祈求有谁否定所听闻之事的真实,“我们中真的有谁会背弃父亲吗?”
“背叛因其不可想象而有力。”牧狼神紧咬牙根,一字一顿。基里曼毫不怀疑他会粉碎任何犯下如此罪行的人,即使是他钟爱的兄弟。
如果是他,他甘愿就死。
手杖重重敲击地面,马卡多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继续,我们需要知道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