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曾赌咒说你美,说你璀璨,你却是地狱一般黑,夜一般暗。
——古泰拉诗人
“兄弟们,请听我一言。”
紧绷的气氛中,天使轻柔开口。他站起身,灯光在轻轻扇动的羽翼上浸染出各色暗影,双目的光辉比真理更明亮。即便神情哀伤,他依旧高贵如神像,精巧如精心造设的谎言。
“预言并非神圣不可动摇,它像宇宙本身一样不可捉摸。对我们这些能看见更多的人来说,甄别命运给出的自相矛盾的剧本真伪也是必备之事。甚至有时预言本身就是命运的陷阱,引导你走向设定的结局。所以不要让这在我们之间布下猜忌的种子。你们每个都是我的兄弟,我不愿因任何虚无缥缈之事对你们举起剑刃。这就是我的告诫,在抗击外敌前,内部的秩序必须和谐统一。”
“说得好,圣吉列斯。”马卡多说,“你们的父亲不是为了让儿子自相残杀而揭示未来的。”
【而那些子嗣之间的争斗还在继续着。
在绿色气态巨星色萨拉上方,两支庞大的舰队正在交战。巨大的能量光束在太空中闪烁。
两艘船是各自舰队的旗舰。在力量之握号上站着半神般的基因原体罗伯特·基里曼——奥特拉玛的弃儿、复仇之子。帝皇之傲号则属于基因原体福格瑞姆——叛徒、堕落的典范、凋零的凤凰。虽然曾获得过帝皇的恩赐和祝福,但福格瑞姆如今已追随首恶荷鲁斯宣誓效忠古老的黑暗诸神,成为堕落之力的先驱。】
据说在风暴来临前,海面会出现片刻的平静,唯有最富经验的渔民才能察觉蛰伏于天空深处蠢蠢欲动的毁灭力量。
此时此刻房间便笼罩在相似的宁静中。
在知道叛乱后,基里曼就没有停止过思考,原体的大脑飞速运转,分析出几个较为合理的对象,那些或多或少地疏离血亲、对帝皇理想表示过异议的兄弟们。安格隆、莫塔里安、科兹、可汗……
但穷尽一切理性、计算一切变量,他也无法得出这样的结果。
唯一能佩戴天鹰的子嗣,完美之子。
人类之主最得力的群狼,第一原体。
他们追随了父亲口中不存在的神明。
父亲欺骗了他们,父亲辜负了他们,就像他们辜负了父亲一样。
惊愕,几乎所有原体的脸上只剩惊愕。哪怕是安格隆也被震撼。洛迦的声音几不可闻:“帝皇在上,你们为什么会这样做……”
“这重要吗?”荷鲁斯反问,如果这里有任何见证过原体如行走人间的神话英雄般英姿的帝国子民,决然不会相信倒在座椅里的巨人就是影月苍狼之主、众兄弟之首、荷鲁斯·卢帕卡尔,“在背叛的一瞬间,一切理由都不复存在。理解……不为这样的悖逆而设。”
“这就是你看到的吗?”福格瑞姆的双手在颤抖,如果不是两个兄弟被指控为叛徒,基里曼会因仪态尽失的凤凰而微笑,“康拉德,这就是你预见到的吗?”
科兹盯着桌面,语气罕见地踌躇:“没有,至少并不确切。”
费努斯拍了拍挚友的胳膊,铁质的双眼泛着冷光,脸上深深的刻痕显示出心烦意乱的痕迹。
“记住我说的话,荷鲁斯。”天使把手放在荷鲁斯肩头,后者凄然一笑。
+不……众神早已铸成属于他的王座,只待大幕拉开+
一个低语,或者说一个念头突兀地想起,几乎令基里曼以为这是他混乱头脑中的一闪。
“我从未怀疑过你,兄弟。”鲁斯说,摩挲着酒神之矛,“但我不得不说,如果你真的违背全父。”
他野蛮的笑容里掺杂了苦涩:“我会做我该做的。”
“我希望你能做到。”荷鲁斯闭上眼,良久,他低声说,“让我们继续吧。”
+他注定无法做到,一如他们注定争斗。染血的兄弟会倒下,然后升到为他预备的更高的位置,这也是注定。所有人都在命运的网罗中+
基里曼屏气凝神,羽毛的触感在他脸庞轻轻擦过,伴同着轻如心念的耳语。但他依旧没有抓住来源。
【在色萨拉的上空,进行的是人类已经进行了上百年的内战。人类的帝皇——一位拥有神的力量的人类,尝试着要统一散落在银河系的人类世界,以使这个物种免受来自混沌的超自然力量的威胁。但是,帝皇失败了。他的儿子们,他创造出来完成这项工作的半神般的基因原体,自身却腐化了,半数原体起来反对他。一场被称为‘荷鲁斯之乱’的战争,粉碎了帝皇的梦想。
这场异端战乱只是一场已持续了亿万年的大战的一部分,而且这场大战还将再持续亿万年。】
新的震撼席卷了原体们。在他们固有认知中,大远征是人类史上前所未有的伟大行动,人类必将在扫清一切敌人后登上银河的宝座。但在和这场亿万年的战争相比,他们的一切成就像儿童筑成的沙堡般可笑。
基里曼口中发苦,一半、整整一半的原体倒下了,背弃了他们与生俱来的职责,荣耀归于荷鲁斯,尽管未来的自己会想割下卢帕卡尔的脑袋来赞赏这种荣耀。毫无疑问,银河会在半神的纷争中撕裂。马库拉格之主从来不否定凡人的勇气、决心乃至力量,但在超乎想象的战场上,局势从来只受一小撮人支配。
一个对人类满怀恶意的亿万年的存在,他的父亲最大的敌人。他究竟向背叛者许诺了什么?他该责怪父亲的隐瞒吗?如果它连原体的心智都能动摇的话?是他们的无能让父亲选择沉默吗?
+祂留下了空洞,唯有真实能填补……祂可以欺骗很多人,直到真相消弭一切谎言……+
“这就是你说的可以利用的力量?”莫塔里安刺耳失真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看看它都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