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你这个狐狸精!“他说,但他一松开我的手,就大着胆子搂住我的脖子亲吻我。
我气得浑身发抖,激动得不知所措,我挣脱开他,拿了蜡烛,冲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如果不是因为那幅可恨的画,他是不会这么做的。那幅画还在他手里,成为他的骄傲和我的屈辱的永恒纪念碑。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少,早上起来后,我一直在想早餐时能不能见到他,为此我感到困惑和烦恼。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在他知道我对他的忠心之后,至少当着他的面,摆出一副高贵冷漠的样子是很难做到的。然而,我必须做些什么来阻止他的妄想--我可不想被那双明亮、带笑的眼睛所控制。
因此,我像舅妈所希望的那样,平静而冷淡地接受了他那欢快的晨礼,并用简短的回答打消了他一两次引我谈话的企图,同时,我以异乎寻常的欢快和恭维态度对待其他每一个人,尤其是安娜贝拉-威尔莫特,甚至连她的舅舅和博勒姆先生也受到了格外的礼遇。甚至她的叔叔和波尔汉姆先生在这种场合也对我格外客气,这并不是出于任何逢场作戏的动机,而是为了向他表明,我的冷淡和矜持并不是因为一般的不高兴或情绪低落。
不过,他并不排斥这样的行为。他对我说话不多,但一开口就很自由、很坦率,也很亲切,显然,他知道他的话我听得很入耳;当他的目光与我对视时,他的脸上带着微笑--也许是放肆的微笑,但哦!笑得那么甜美、那么明朗、那么和蔼可亲,使我无法保持怒气;所有的不快很快就像夏日阳光下的晨云一样,在他的微笑下消融了。
早饭后不久,除了一位先生外,所有的先生们都怀着孩子般的急切心情,踏上了打猎的征程;我舅舅和威尔莫特先生骑着他们的射猎小马,亨廷顿先生和洛伯勒勋爵骑着他们的双腿:只有博厄姆先生是个例外,考虑到夜里下了一场雨,他认为谨慎起见,还是留在后面一会儿,等太阳把草晒干了再跟他们会合。在亨廷顿先生和我舅舅的嘲笑声和笑声中,他向我们所有人详细地讲述了潮湿的双脚所带来的弊端和危险,并以最镇定自若的神情发表了演讲,而我舅舅则让这位谨慎的运动员用他的医学论述来逗女士们开心,自己则拿着枪,弯着腰先去了马厩,看看马,放放狗。
我不想整个上午都陪着博勒姆先生,于是就去了书房,搬出画架开始画画。画架和画具可以作为我放弃客厅的借口,如果姨妈来抱怨的话,另外我还想完成这幅画。这幅画我花了很多心血,我想让它成为我的杰作,尽管它的设计有些冒失。
通过明亮湛蓝的天空、温暖灿烂的光线和深长的阴影,我努力传达出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的意境。我大胆地将春天或初夏的翠绿赋予了草地和树叶,这在绘画中是不常见的。所表现的场景是一片树林中的空地。中景是一丛深色的苏格兰冷杉,以缓解其余部分的清新气氛;而前景则是一棵大森林树的部分参天树干和舒展的枝桠,树叶呈现出灿烂的金绿色--这种金绿色不是因为秋天的萧瑟,而是因为阳光和尚未成熟的稀疏枝叶。在这棵枝桠上,坐着一对多情的斑鸠,它们的羽毛颜色柔和而忧伤,形成了另一种对比;在它下面,一个年轻女孩跪在铺满雏菊的草皮上,头向后仰着,一头白皙的秀发披散在肩上,双手紧握,嘴唇微张,眼睛专注地向上凝视着这对羽毛情侣,欣喜而又认真地沉思着,因为他们太专注于彼此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她。
我还没来得及安下心来做我的活儿,还没来得及做完,运动员们从马厩回来时经过了我的窗户。窗子半开着,亨廷顿先生一定是看到我走过,因为半分钟后他就回来了,把枪靠在墙上,推开窗扇跳了进来,站在我的画前。
“非常漂亮,我相信,“他认真地看了几秒钟后说道,“非常适合一位年轻女士学习。春天刚刚进入夏天,早晨刚刚接近中午,少女刚刚成熟为女人,希望即将实现。她是个可爱的女孩!但你为什么不把她的头发染成黑色呢?
“我觉得浅色头发更适合她“你看,我把她变成了蓝眼睛,丰满白皙“
“我敢保证,她就是希伯来人!如果不是眼前这位艺术家,我都要爱上她了。天真可爱!她在想,总有一天,她也会像那只漂亮的母鸽子一样,被一个深情而热切的情人追求并赢得;她在想,那将是多么令人愉快,他将发现她是多么温柔而忠贞。
“也许“我建议道“她会发现他是多么温柔和忠诚“
“也许吧因为霍普在这个年纪的胡思乱想是无止境的“
“那你说这是她疯狂奢侈的妄想吗?“
“不,我的心告诉我不是这样的。以前我可能会这么想,但现在,我说,把我爱的女孩给我,我将发誓永远忠于她,只忠于她一个人,无论冬夏,无论青春和年龄,无论生死!如果年龄和死亡必须到来的话。“
他说这话的时候非常严肃认真,我的心高兴得跳了起来;但过了一分钟,他话锋一转,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问我是否“还有肖像画“。
“不,“我回答道,因为困惑和愤怒而涨红了脸。
但我的作品集就在桌子上:他拿起作品集,冷静地坐下来查看里面的内容。
“亨廷顿先生那是我未完成的素描“我喊道“我从未让任何人看过“
我把手放在画册上,想把画册从他手里夺过来,但他没有松手,还向我保证,他“喜欢一切未完成的草图“。
“但我讨厌它们被人看见,“我回道,“我确实不能让你得到它!“
“那就把它的肠子给我吧,“他说,就在我从他手里夺过书包时,他灵巧地抽出了书包里的大部分内容,翻了一会儿,他喊道:“保佑我的星星,这里还有一张,“然后把一张小椭圆形的象牙纸塞进了他的背心口袋--一张完整的微缩肖像画,我画得非常成功,以至于我不得不费尽心思为它上色。但我决心不让他留着它。
“汉廷顿先生,“我喊道,“我坚持要拿回它!这是我的,你无权拿走。直接给我,如果不给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但我越是强烈坚持,他就越是用他那侮辱性的幸灾乐祸的笑声加重我的痛苦。不过,最后他还是把它还给了我,说:“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看重它,我就不剥夺你的权利了“。
为了向他表明我对它的重视,我把它撕成两半,扔进了火里。他对此毫无准备。他的欢笑突然停止了,哑然失笑地盯着这个正在燃烧的宝物,然后漫不经心地说:“哼,我现在就去开枪!我现在要去开枪了,“他转过身来,从窗户边腾出了房间,气定神闲地戴上帽子,拿起枪走了,一边走一边吹着口哨,留下我一个人焦躁不安地完成我的画作,因为此刻我很高兴,因为我惹恼了他。
当我回到客厅时,发现博厄姆先生冒险跟着他的战友们去了田野;午饭后不久,他们没有打算回来,我就自告奋勇地陪女士们去散步,带安娜贝拉和米莉森特看看这个国家的美景。
我们漫步了很久,再次进入公园时,运动员们已经结束了他们的远征。他们劳累过度,满身污渍,大部分人都穿过草地,避开我们,但亨廷顿先生却浑身是伤。
亨廷顿先生浑身是血,溅得满身都是,还沾着猎物的血,这让我婶婶的礼节观念大受打击,他连忙跑出来迎接我们,对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笑脸相迎,滔滔不绝,他走到我和安娜贝拉-威尔莫特中间,开始讲述今天的各种经历和灾难,如果我和他关系好的话,一定会忍不住大笑起来;但他完全是对安娜贝拉说的,而我当然把所有的笑声和俏皮话都留给了她,对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隔着几步远走着,眼睛只盯着他们的方向,而我姨妈和米莉森特走在前面,手挽着手,严肃地交谈着。最后,亨廷顿先生转过身来,用一种秘密的低语对我说:“海伦,你为什么要烧掉我的画呢?“
“因为我想毁掉它,“我回答,语气尖刻,现在哀叹也无济于事。
“哦,很好!“他回答道,“如果_你_不重视我,我就必须去找重视我的人。
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半开玩笑地混杂着嘲弄的顺从和假装的漠不关心:但他马上又回到了威尔莫特小姐身边,从那个小时到现在--从那天晚上到第二天,从第二天到今天(22日)早上,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好话,也没有给过我一个愉快的眼神--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话,纯粹是出于需要--从来没有朝我瞥过一眼,只是用一种我认为他完全不可能用的冷漠、不友好的眼神。
姨妈注意到了我的变化,虽然她没有询问原因,也没有对我说过什么,但我知道这让她很高兴。
威尔莫特小姐也注意到了,并得意地把这归功于她自己超凡的魅力和诱惑;但我真的很悲惨--比我自己愿意承认的还要悲惨。自尊心拒绝帮助我。它让我陷入困境,却不会帮我摆脱困境。
他没有恶意--那只是他的快乐和玩耍的精神;而我,由于我尖刻的怨恨--如此严重,如此与冒犯不相称--如此伤害了他的感情,如此深深地冒犯了他,我担心他永远不会原谅我--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一个玩笑!他认为我不喜欢他,而且他必须继续这样认为。我必须永远失去他,而安娜贝拉可能会赢得他,并如她所愿取得胜利。
但我最痛心的不是我的损失,也不是她的胜利,而是我对他的美好希望破灭了,她不值得他爱,他把自己的幸福托付给她,会给自己带来伤害。她不爱他,她只想着自己。她无法欣赏他身上的优点:她既不会看到它,也不会重视它,更不会珍惜它。她既不痛惜他的缺点,也不试图改正,而是用自己的缺点来加重他的缺点。我怀疑她最终会不会欺骗他。我看她在他和洛伯勒勋爵之间玩起了两面派,她一边与活泼的亨廷顿玩乐,一边又竭力奴役他那位喜怒无常的朋友;如果她能成功地把两人都拉拢到自己身边,那么这位迷人的平民就很难与这位贵族相抗衡了。如果亨廷顿注意到她巧妙的伎俩,也不会感到不安,反而会给他的消遣增添新的乐趣,因为这对他原本轻而易举就能征服的人来说是一种刺激。
威尔莫特先生和博厄姆先生因为他对我的冷落,曾多次借机向我示好;如果我像安娜贝拉和其他一些人一样,我就会利用他们锲而不舍的态度,努力激怒他,让他重新对我产生好感;但是,除了正义和诚实之外,我不忍心这样做。他们现在的迫害已经够让我恼火了,我不能再怂恿他们;即使我怂恿了,对他的影响也微乎其微。他看到我在一个人居高临下的关心和平淡无奇的议论中受苦,在另一个人令人厌恶的刁难下受罪,却丝毫没有对我的同情,也没有对折磨我的人的怨恨。他不可能爱我,否则也不会如此心甘情愿地放弃我,更不会像现在这样乐呵呵地跟别人聊天--跟洛伯勒勋爵和我舅舅说说笑笑,逗逗米利森特-哈格雷夫,跟安娜贝拉-威尔莫特打情骂俏--好像他心里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哦,为什么我不能恨他?我一定是被他迷住了,否则我不会像现在这样悔恨他。但我必须鼓起剩余的全部力量,努力把他从我心里抹去。晚饭铃响了,姨妈来了,她骂我整天坐在书桌前,不陪陪公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