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什么时候能准备好，舅舅？“雷奥打开车门问道。
库托夫斯基舅舅说，他只需要收拾行李，向女士们告别，但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在离开之前小睡一会儿。
“那就睡吧，老罪人，“利奥拍拍他的肩膀说，他的叔叔似乎因为激动或害怕而无法动弹，于是他拉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他领到床上，用挂在墙边的斗篷给他盖上。然后，他吹着“帕洛玛“的口哨走了。
在他再次坐到写字桌前之前他吩咐克里斯蒂安拿一瓶最陈年的葡萄酒来庆祝这一天当他斟满第一杯酒拿着酒杯对着他朋友年轻的样子
“蛮力万岁，小姑娘。“蛮力万岁，小姑娘““今天它救了你和我，使我们免于一场灾难“
当天晚上，从乌伦费尔德出发的马车宣布抵达。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朋友来访，心中既高兴又惊慌。
来访者像往常一样和蔼地握住了他的手，一下子驱散了刚才的焦虑不安。但他苍白的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在他疲惫的眼睛里，闪烁着热切的光芒。
“你身体不好，“雷奥说，他从这熟悉的特征中读出了最近精神激动的故事。
不难猜测，菲利克塔斯和他自己的归来有关。
“让我安静地坐几分钟，“乌尔里希说着，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左侧。“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拒绝了利奥的好意，用力地喘着气，呼吸着从花园里飘进房间的芬芳的晚风。当里欧看到他靠在沙发一角的老位置上时，他的心怦怦直跳。多少次，他们坐在一起，制定着年轻的计划，而外面的蚱蜢唧唧喳喳地叫着，马厩里响起了庄严而颤抖的协奏曲！
他们经常谈到婚姻的话题，并一致认为他们的妻子必须是两个闺中密友，或者最好是两个姐妹，这样才不会牺牲他们旧日的亲密关系。
今晚，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蚱蜢在鸣叫；协奏曲怯生生地响起，似乎不确定主人回家了，它还敢不敢演奏。然而，一切都不同了。
“我还是抓住了他！“里欧的灵魂大声呐喊“我不会让他从我手中溜走“
“你已经亲眼看到了事情的真相，“乌瑞克坐起来说，“恐怕没什么好恭喜你的。“
“除了严重失职，我什么也没发现。“雷奥赞同道。
“如果我能冒昧地给你提个建议，我应该摆脱这个老人，尽管有亲情和友情的考虑。无论如何，他对你也没什么用。“
“我已经把他赶走了。“雷奥说。
“这样更好，“乌尔里希说。“他最糟糕的一次壮举是上周六他的诡计赶走了立陶宛收割机“
“在这件事上我很茫然，“利奥宣称。“除非奇迹发生，否则好收成就会付之东流。“
“不需要什么奇迹，“乌尔里希回答说，露出了他那慈祥的笑容，那笑容似乎总能给人带来安慰和帮助。“几天前，我向明斯特堡的冯-奎特纳上尉提出申请。我向他请求援助。他相信他能应付紧急情况，明天日出前，我将用马车运来 25名乌合之众。
一股喜悦之情涌上了利奥的心头。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握住乌尔里希的手，哑口无言地表示感谢。但乌尔里希紧咬嘴唇，轻轻地抽出了他的手。
“我不是来告诉你这些的，“他说。“我本可以写下来，但有些事情需要讨论，不能写在纸上。很遗憾，你的预言成真了。我和你之间肯定完了。一个女人把我们分开了我的婚姻要求我们牺牲友谊。
利奥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别误会，“乌尔里希痛苦地挣扎着继续说，“我不必向你保证，今天我像以前一样爱你。我担心这次分离会给我致命一击。尽管如此，我必须这么做
“因为你的--你的妻子希望这样吗？“利奥愈发痛苦地问道。
“不要说我软弱，也不要因为我是女人的奴隶而辱骂我，“乌尔里希回答道。“我一辈子都没有被围裙束缚过，希望以后也不会。但我习惯于听从良心的召唤。而我的良心坚持要我对这个与我同名同姓的女人尽我的责任，她的孩子也是我亲生的。“
雷奥很想知道她是如何接受这个消息的，但又羞于通过歪曲事实的问话从他的朋友那里打探消息；然而，事实证明，没有必要，因为乌尔里希主动告诉了他他想知道的一切。
“我没想到，“他说，“菲利克塔斯活得如此之快，忘得如此之快，会对你的归来如此深情。我必须这样说，但不能把功劳归于我自己。天知道我没有理由这样说。我相信她已经完全走出了失去莱登的悲痛。她很少提起他的名字甚至忘记了他的忌日两年来，我一直尽可能委婉地劝说她，让她相信你在那场不幸的事故中是无辜的，......因为我一直认为那场致命的决斗纯粹是一场意外。看来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昨天发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她歇斯底里了我担心她会大病一场。整个晚上，她都坐在男孩的床上，喃喃自语。今天一大早，我几乎是用武力把她赶走的，因为可怜的孩子也一夜没休息好。亲爱的利奥，你要相信我，这一切让我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
利奥沉默不语。如果他开口说话，那就是虚伪，他无法让自己这样做。
“乌尔里希接着说：“等她平静下来，我就告诉她我们的谈话，以及你对我们继续交往的担心。我想以此向她证明，你是多么考虑她的感受。但效果却与我的预期大相径庭。特别是你说的关于孩子的话，似乎让她激动到了极点。请原谅我，亲爱的老伙计，如果我再说一遍是个错误的话。我希望这对你我都有帮助。我为什么要向你重复她对你表达的所有怨恨呢？没有必要揭开旧伤疤。你可以相信我，我知道如何区分她在悲痛中歇斯底里的夸张和悲痛本身。但这已经足够真实了，当她说'我怎么能碰你的手，因为我知道今天你的手就握在打倒我孩子父亲的那只手里'的时候--当她说她是对的，千真万确的时候。在把她的命运和我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之前，我就应该预见到这一切。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用你的话说，已经做出了决定。你必须在我和她之间做出选择“。
利奥仍然沉默不语。那个女人致命的形象在他眼前闪过。它似乎融进了晚云的金色之中，和潮湿的雾气一起弥漫在黑暗的世界里。
她为什么能夺走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更糟糕的是，她还理直气壮。只是奇怪的是，她通常都是半途而废，避免采取任何类似果断的行动，而在这件事上，她却证明了自己几乎比他更坚定。当然，她没有朋友可以失去....。
“我感谢你，老伙计，“乌尔里希接着说，“感谢你没有责备或嘲笑我。你的任何反驳都不会有丝毫用处。事实是不可抗拒的，我们所做的是唯一自然的选择。
“是的，“利奥凝视着窗外表示赞同。
如果乌尔里希能猜到他说的是什么道理就好了！
“现在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只能说我最后的遗愿。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来找你--无论白天黑夜，无论吉凶祸福。我对你的期望也是一样的即使在一般情况下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无声地擦肩而过
“必须由你决定。“雷奥说，他感到心口一阵钝痛。
乌尔里希僵直地坐着，每一块肌肉都服从于他意志的力量。他灼热的目光坚定不移地盯着朋友的脸，仿佛恨不得用目光把他吸进去。他的声音没有一次颤抖。
“还有一句话，老伙计，“他说，“在我们分开之前。我要向你公开坦白一件事，请你原谅。你会发现，在你的账簿中，经常出现一笔你无法解释的钱。利息--被称为--然后跟在我的名字后面“。
利奥全神贯注。
“一共是六万六千零九百马克。你知道你没有现成的钱。拯救这艘沉船的责任落在了我的身上。因此，我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让它再次浮出水面....。请原谅我的欺骗，也不要感谢我！不，不用谢我，“他重复道，这时利奥站了起来，似乎要冲过来拥抱他。“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将随时为您服务。当然，这是大家都明白的。祝你好运，再见。“
他快步向门口走去，但就在最后一刻，他突然发作了，里欧害怕地看着他发作了几分钟。他倒在沙发上，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他双目紧闭，脉搏停止跳动，失去了知觉。
利奥从年轻时就知道这些症状，也知道治疗的方法。当他倒下时，他把乌尔里希的头抱在怀里，开始用指尖使劲按摩他的头皮。几秒钟后，乌尔里希的眼睛恢复了正常的表情，血液缓缓地流向太阳穴，他又恢复了精神。
“谢谢你，亲爱的老伙计，“他站起来凄凉地笑着说“我又一次亲身经历了你赶走小白鼠的本领“
说完，他拿起了帽子。雷奥请求他等自己完全恢复了再走，但乌尔里希拒绝了。
“不要闲逛，“他说，“这只会再次刺激我们，延长痛苦。“
马车已经驶到了门口。有那么一瞬间，他让自己瘦弱纤细的手颤抖地放在利奥坚硬的手掌上，然后他挣脱开了。
“记得把我交给你们的人，“他说着，用车厢的毯子盖住了自己。
马儿开动了，马车在低沉的车轮嘎吱声中驶向紫色的黄昏。
利奥被不断涌出的泪水蒙住了双眼，踉踉跄跄地回到了书房。
“理智点......别抱怨......别像个老太婆，“他哭着对自己鼓起勇气，因为这样做是对的。
只有这样，一切才能恢复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