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头已经太晚了。无论乌尔里希-克莱钦克如何觉得自己是意志的主宰,他都认识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无法忍受回头。他用他那颗热情洋溢的心的全部力量紧紧抓住了夺回利奥的机会。为他做出的牺牲越大,他就越珍视重新得到的东西的价值。
大部分时间里,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利奥很少能过来,而且每次只能来几个小时,因为哈勒维茨的燕麦还没有处理完。当他来的时候,他兴致勃勃,但在他对乌尔里希的关心中,又夹杂着一种完全不符合他天性的紧张。
当他第一次走过去,看着他朋友的眼睛时,他的心跳都快到嗓子眼了,因为他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幸,乌尔里希的脸上好像有怒火或痛苦在向他燃烧。然后,他抓住了那双被夏日的阳光晒得布满雀斑的纤细透明的手,在按压它们的时候,他庆幸自己的惊慌是多余的。但他还是无法掩饰,他们之间的友谊已经被割断了--有些东西已经无法再粘合,无法再生长在一起了。
他们之间的爱并没有减少,他们对彼此的信心也没有改变,但在他们之间却隐藏着一个阴影,当双方都不警惕时,这个阴影就会升到最高点。乌尔里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越是热切地依恋这位重新找到的朋友,就越是清楚地看到他们交往的方式发生了变化。当然,这很难察觉。没有第三者会注意到这一点,但乌尔里希无法逃避,他敏感的机体渴望无伤大雅的欢乐阳光。里欧的笑话比较少见。他说话斟酌再三,有时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好像在考虑他要说的话会不会伤害他朋友的感情。
“别把我当成易碎品“他曾这样恳求他
“你知道我经得起风吹雨打,而且你以前也没有宠坏我。“
“也许不是,“雷欧皱着额头回答道,“鬼知道我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畏畏缩缩的。“
雷奥像乡下的壮实乡绅一样,过去很喜欢开一些宽泛的玩笑,虽然这些玩笑本身让乌尔里希很不高兴,但他还是笑着让它们过去了,因为他觉得人性的任何一面都不应该被忽视。
他现在才意识到,利奥回避了所有关于性的话题,也不再零售英勇的冒险故事。
“你偷偷去找僧侣了吗?“乌尔里希问了一次。
“为什么?“
“因为女人对你来说已经不存在了。“
“人总有厌倦这种事的时候,“雷奥回答,并迅速将话题转到了另一个频道。
一种隐约的害羞感让他与城堡保持着距离。他更喜欢把他的朋友带到田野和种植园里,在那里他们可以静静地并肩骑行。
然而,当他们在门外试图再次享受被牺牲了很久的旧日情趣时,菲利克塔斯却躲在阳台一扇窗户的窗帘后面,向他们投来思念的目光。
她没有任何理由抱怨利奥。他几乎从来没有在拜访结束后不找她做一次简短的谈话。如果时间不允许,她会通过乌尔里希接受他的问候和歉意。他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地自然而亲切。他的手的力度,他的眼神,都透露着真诚而热烈的友情。总之,她应该感到满足了。
然而,他的任何眼神和言语都无法让她想起她曾经是他的什么样子,这让她感到沮丧和痛苦。在他的记忆中,那段疯狂而幸福的时光似乎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而在她的记忆中,那段时光的生动画面却历历在目。如果他就这样把一切从脑海中抹去,让过去成为一片空白,那么她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在这些日子里,她哭了很多次,宣称自己的一生是失败的,并沉醉于旧日的回忆中,无论是痛苦还是甜蜜,都让她的心灵充满苦涩。她回首往事,看到自己从幼年起就成为不知名的亲戚的负担,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在环境中冒险,寻找幸运的机会。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她的父亲是一名穷困潦倒的军官,因仕途不顺而心灰意冷,在退伍后因失望而自杀。
从他的墓前,她被一个老姑婆带到了她的教养院,在那里,她满怀渴望地透过铁窗凝望着禁街,一望就是三年。后来,其他亲戚把她送到比利时一所时髦的学校,在那里,虔诚的修女们教她舞蹈和刺绣艺术,并向她灌输媚俗的思想;接下来,在她少女时代的命运转折中,她发现自己被送到了波兰一位大亨的庄园里。在那里,她经历了不同阶段的转变和苦难之后,进入了哈勒维茨的圈子,尽管她曾多次努力想摆脱这个圈子--因为她非常喜欢变化--但她注定要在这里扎根。毕竟,只有在这里,她才不会被强迫想起自己的无助和无家可归;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她那迷人的个性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展现出来。
当时,她和里欧之间曾有过一次小小的调情--那是他们后来心怀不轨的联络的纯洁前奏。这一切都过去了,没有留下任何严重的后果。
第一个诚恳地向她求婚的是菲赫特坎彭(Fichtkampen)的老板冯-拉登(Herr von Rhaden)先生,他以前是个放荡不羁的人,曾一度是老萨勒丁男爵(Baron Sellenthin)的亲信。他四十多岁,面色黧黑,灰头土脸,英气逼人。菲利克塔斯自知受人仰慕,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因为从 13岁起,她就下定决心要找第一个丈夫,不管他是最好的男人还是最坏的男人,她都要投入他的怀抱,这样她就可以通过早婚摆脱孤独的处境。
就这样,19岁的她搬到了菲希特坎彭,成为了一个儿子的母亲;她跳舞、骑马、做花边、玩耐性,等待着纸牌上许诺的英雄的到来。她很乐意与人调情,只是年迈的丈夫脾气暴躁,不允许她这样做。她先是“我的傻瓜“,然后,为了满足内心的渴望,她又把利奥吸引到她身边。他是她年轻时的朋友,也是她的二表哥,因此不会受到她丈夫的猜忌,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那场著名的决斗使她成为寡妇,这也是决斗的高潮。继续守寡简直是疯了,没有人会责怪她,在近两年的哀悼之后,她接受了严肃而高尚的乌希奇-冯-克莱钦克的手,尽管他是杀死她第一任丈夫的人的闺中密友。
现在,她第一次获得了自由,享受到了她渴望已久的自由。乌尔里希的耐心令人钦佩。他猜想,她对他这个体弱多病的男人怀有一种隐秘的反感;因为他与生俱来的细腻情感不允许他强取豪夺,所以他对自己的愿望施加了限制。他的克制并没有使他责备她。她在丈夫那里找到了最真诚的朋友,而她则与周围乡下的绅士们调情,取得胜利,这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但她并不快乐。她的天性就是沉溺于不快乐的感觉中。
这让她的自尊心更上一层楼,也增加了她的人格魅力。她向世人展示着她的无助和可爱,忧郁的面纱透明地笼罩着一个被秘密欲望吞噬的神秘灵魂。
她非常清楚,随着里欧的归来,她的生活开启了一个新纪元。愚蠢结束了,她的生活再次变得严肃起来。她似乎很清楚,她并不爱他,也许从来就没有爱过他,她每天每时都在对自己重复着这一论断,因为他的形象又浮现在她的眼前,像以前一样笑着,再也不会从她的脑海中抹去。他激起了她的敌意,有时她几乎要恨死他了;然而,一种咬牙切齿、焦虑不安的好奇心不可抗拒地将她吸引到他身边。
在他回来的头八天里,她把自己的_congé献给了她的一帮仰慕者;然后,她走得更远,牺牲了自己的孩子。她找到了无数种自欺欺人的方法来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她几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连她想要达到的目标也是模糊不清的。现在,孩子已经离开她将近一个月了,一种沉闷的焦虑填满了她心中因对孩子的母爱而留下的空白。
一天下午,乌尔里希出去了,她从邮递员手里接过信,一张来自保尔臣的纸条落到了她的手里,这让她更加焦虑不安。上面写道
“亲爱的爸爸和妈妈
“这里不好,我想马上回家。我非常害怕。我们早上六点钟就得起床,然后我就会被男孩子们敲打,因为我是最小的。如果我不是最小的,就会有其他人挨打;但因为我是最小的,所以我挨打。晚饭后是下午的敲打,晚饭后是晚上的祝福,那是最痛苦的。洛岑是最强壮的男孩。他能把陀螺转得很好,但其他事情都做不好。但他说没关系,因为他要当将军;他叔叔是将军,所以他也要当将军。我想成为一个地主。我真希望我没那么害怕菲多怎么样了?现在我得说再见了
你的
保罗
“附注:距离圣诞节还有123天。一个男孩数出来的“
那天,她的内心经历了一场尖锐的斗争。她站在保臣的照片前,盯着照片,搓着手,用手按住眉心。在纯粹的恐惧中,她的脸拉长了。
“结局会是什么?“她结结巴巴地问。“会有什么结果呢?“
然后她扑倒在沙发上,哭泣着,祈祷着最后她决定对丈夫保密这封信因为她知道他的为人。
她知道,他决不会同意孩子再呆在一个他的生命可能成为折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