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即将来临,但赫莎-普拉奇维茨还没有准备好她的礼物。她给继母画了一个圣诗集的封面,用打孔的皮革制成,上面有格言和徽章;她给奶奶绣了一个桌心,给爱丽钩织了一个爱尔兰花边领子。现在,她又在做一本口袋书,一直到深夜,这本口袋书将以匿名的方式寄给利奥,里面除了放信的地方,还有一个备忘桌和一个照片框。
这个相框是专门为放置 Felicitas von Kletzingk的照片而设计的。
赫莎还没来得及解决自己是否邪恶的问题,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爱她,所以她希望他的爱不会白费。
她自己也悄悄地放弃了对他的一切想法。也许,她会再次成为天主教徒,进入修道院,也许,作为生病的护士,她会在第一场流行病中倒下。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让多余的人死去。
赫塔想成为一名医院护士的想法一直未能实现。不幸的是,她的继母鼓励了她的想法。这时候,她穿上了黑色连衣裙,领口和袖口都是白色的,仿效英国护士的样式,并偷偷地在自己和艾丽身上画十字。
赫莎的这一变化让奶奶非常不安,她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赢得孩子的信任,于是在一个星期天的圣堂里,她向布伦肯贝格牧师咨询了赫莎的情况。
老人给出了明智的建议。他摸着自己肥胖的双下巴,笑着说
“别着急,冯-塞勒汀夫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多数年轻女孩在十五岁到十八岁之间,有时早些,有时晚些,都会有强烈的宗教狂热。就像出麻疹一样,很快就会好的。她一定是在信天主教时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但她会慢慢改掉的。记住我的话,要有耐心。
老夫人笑了笑,表示满意,但赫莎的情绪依然很激动。她的眼圈发青,望着月亮发呆。
如果不是她的身材在这几周里开始变得优美,人们可能会以为她生病了。她平坦的胸部变成了圆润的曲线;她棕色的喉咙变得更加丰满;她的肩膀失去了棱角,呈现出优美的倾斜线条。只有她的脸依然小巧尖锐,保持着小鸟依人、不安分的表情。
由于爱情遭到背叛而产生的所有反叛不满和痛苦都在内心深处吞噬着她,但这一切都抵挡不住即将到来的和平与友好节日的影响。当她辛勤地制作礼物时,爱从她的每一个毛孔中喷涌而出。一种向善和宽恕的冲动支配着她,甚至抑制住了那种灼热的、无法形容的痛苦,因为每当美丽女人的形象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的内心通常都会被这种痛苦占据。
平安夜的前一天,她完成了这幅袖珍本的画作,虽然还不太满意,但她从家庭相册中抽取的冯-克莱琴克夫人的照片已经镶嵌在相框中。现在剩下的唯一困难就是,如何将她的礼物秘密地送到最近的邮局。幸运的是,机会来得正是时候。
正在为仆人们准备圣诞餐桌的奶奶发现坚果和姜饼的供应不足,她还算错了所需围裙和羊毛手套的数量。
“在这样的天气里,我们不能把狗赶出去,“她说,“但如果我知道有人要去明斯特堡的霍夫曼家,我会请他扮演真正的圣诞老人。“
赫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答应了。
“我的小羊羔总是冲在最前面“外婆说,“在封闭的雪橇里“在封闭的雪橇里也许你不会觉得太冷“
半小时后,她上路了。一场暴风雪在空中呼啸而过,厚厚的积雪仿佛在雪橇的窗户上拍打着白色的毛巾。细小的冰冻雪片像子弹一样坚硬,砸在玻璃上,就像一大铲一大铲的白沙被扔在玻璃上。然而,毛皮地毯下却舒适温暖,密闭空间的暮色有利于做梦。在她看来,仿佛有一张天鹅绒般柔软的网在她身边越织越近,将她与生活中的一切烦恼隔绝开来。
她松开了紧握着珍贵的小本子的手,把头埋在最远的角落里,只想着他的好和高尚。雪橇像鸟儿一样在空中飞翔,只是当它向溪流倾斜时,才开始有些颠簸。她有些惊慌地抬起头,看着现在已经在坚冰上铺设好的轨道两边的微型冰山,上面的雪云在飞舞。
当她到达明斯特贝格,寄出那本袖珍本的机会近在咫尺时,她又变得犹豫不决了。
她只需对霍夫曼店里的年轻人说:“帮我把这个包好,寄给冯-塞勒丁先生“,事情就成了。
她正想着,猛地发现他的雪橇就在她前面几码远的地方。他没有转过身来,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穿着豌豆外套和高筒油皮靴。祖母用灰色羊毛给他织的冬帽戴在耳朵上。他的双肩间堆着一座雪山。
赫莎丝毫没有准备好在明斯特贝格迎接他。她出来之前确实没有在家里见过他,但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因为除了晚餐时,他几乎不在家里露面,那时他仍然和家人一起默默地吃着递给他的东西,然后匆匆离去。
现在,他发现了自己的马。“呼啦!那是谁?“他向马车夫喊道,马车夫停下了脚步,他打开车门向里张望。“哦,是你啊,孩子,是吗?“他疲惫而悲伤地笑着说,却让她充满了喜悦。他的胡子上沾满了雪,解冻的水滴流过他的额头和脸颊。“你今晚还要买东西吗?“
“是的“
“啊,没关系。我想和你一起开车去,只是我自己要出门。我在普鲁士王室有生意要做。照顾好自己,孩子,别着凉了。“
他握着她的手,关上了雪橇门。马儿继续前行,他消失了。
赫莎靠在墙角,紧闭双眼。她现在已经下定决心不送那本袖珍本了。他只要笑一笑,她所有的闷气就都烟消云散了。啊!她现在一定要想出一件对他非常好的事情,一件特别好的事情。
她在霍夫曼百货公司完成了购物,那里热闹非凡。她买了花纹图案的围裙,所有的羊毛手套都有彩色边框,她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了额外的费用。
当她在普鲁士王室门口看到自己的包裹被装进雪橇时,她发现利奥正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一张小桌旁。他面前放着一瓶酒,垂头丧气地埋在手里。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本想问问在回家的路上是否能为他做些什么,但她没有勇气走近他。
回程的车程又像一场梦。她忘不了他的笑容,忘不了他是多么亲切、简单地问候她。她想,是圣诞节驱走了人们心中所有的敌意。现在她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取悦他了。口袋书应该放在他的盘子里,作为和解的信物,而不是那个女人的肖像,奶奶那张可爱诚实的脸应该从相框里向他微笑。这将彻底改变礼物的性质。
两点半,赫莎回到了家。她很累,但很开心,半冻的手指还紧握着那本小册子。她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外婆和老姆塞勒正在整理礼物,沙龙的门紧锁着。艾莉懒得要命,给奶奶做的两码针线活还没来得及做完,就躺在沙发上开始胡言乱语。如果布鲁诺知道弗兰克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他们之间一定会决斗,如果弗兰克知道布鲁诺对卡蒂说了什么,决斗也将是不可避免的结果。
她先是说要为布鲁诺的死痛哭流涕,五分钟后又说要为弗兰克的死痛哭流涕。就这样,她的唠叨漫无目的地继续着,中间还夹杂着各种让赫莎充满鄙视厌恶的表情。秋天的时候,艾丽学会了一整本英语俚语词典,她说什么“热辣的调情“、“快乐的家伙“、“聪明“和“挥霍“,说得赫莎几乎要气疯了。
后者站在窗前,从窗口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景色。她看着飘飘洒洒的雪花,飞舞的雪云在马厩上方跳着华尔兹,从屋顶的石板上飘落下来,白色的雪团像亚麻旗帜一样紧紧地贴在扇子上。风在树上呼啸叹息,在迎风的一面,树干上结满了巨大的冰柱。
草坪上时隐时现的草皮,枯萎的草叶在草皮上颤抖,就像被施了魔法的尸体从坟墓中被带出来,跳着诡异的舞步。从云层中透出的淡淡光线照亮了整个黄昏。最小的一抹硫黄显示出太阳下山的地方。
赫莎在快乐的童年时代曾相信基督之子是乘着太阳光来到人间的。但现在却看不到了。啊
那些日子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今天,她觉得自己老了,对生活感到厌倦。
在她的身后,似乎是无尽的痛苦和折磨。然而,在她面前,她期待着一种甜蜜、模糊、可怕的东西,这种东西的前景让她年轻的心灵充满了幸福的忧郁,让她的眼睛里流出了神圣的感恩之泪。它就像低沉而神秘的耳语,集挽歌和春之歌于一体。她想到了有望绽放出勃勃生机的事物--长满露珠的玫瑰花丛;挂满黄色斑点鸟蛋的鸟巢--这些都是埋藏在灵魂深处的神圣希望和秘密。
而圣诞节,归根结底意味着爱与和平、善意与宽恕。
五点的钟声敲响了,外面的雪越来越大,马厩的屋顶越来越与天空融为一体,但他还是没有来。仆人大厅里已经传出了许多声音。不耐烦的客人们早在钟声敲响之前就来到了家里。但祖母已经做好了应急准备,吩咐人准备了大量的热咖啡和面包。
赫塔想让自己派上用场,便下楼去找他们。他们排成长队,呼出浓浓的酒气,用咖啡杯暖着发麻的手指。约翰娜的破烂学校来了很多人。起初,她打算在自己的屋檐下招待学生,不想让闷闷不乐的哥哥招待他们。但在赫莎的恳切请求下,在祖母保证利奥不会反对的情况下,她决定把她的小伙伴们带到城堡里来度过这个节日之夜。
老老少少都满面笑容地迎接这位广受欢迎的“和蔼可亲的小伯爵夫人“。她把孩子们轮流抱在腿上,倾听母亲们诉说冬天的艰辛,把自己完全当成了一个善良的天使。但是,时间在流逝,他没有来。
六点一到,大家就开始涌向走廊,向沙龙的门口挤去。在那里,他们变得急切而喧闹。尽管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餐盘已经摆放在合适的位置上,但他们还是用膝盖和手肘争先恐后地抢着吃。
赫莎回到了晨室,因为没有人再需要她了。奶奶兴奋地踱来踱去,约翰娜盯着台灯,艾莉打着哈欠,烦躁地抓着桌布的流苏。
“太不体贴人了,“外婆哀叹道,“他肯定知道大家等得快发疯了,他肯定知道大家有多想见他,可他却一次也不能回家,哪怕是在平安夜,还得去天知道的地方转悠。“
赫莎对奶奶今天对他如此恼火感到非常震惊,奶奶总是替他说话,为了让他至少有一个人替他说话,她说
“今天早上我在明斯特贝格遇到了他。他在普鲁士王室有事要办“
但奶奶越说越生气,喊道:
“确实是生意!谁会在平安夜谈生意?“